第六百四十三章 心如堅鋼意如鐵

這居然還是摻水的酒!

張琛原本氣憤地認定是張壽和陸三郎事先串通好,可他再算算時間,卻又覺得有些不對。陸三郎是匆匆從新房出來,拜謝太子殿下贈禮的,可以說他前腳剛從新房門口出來沒多久,這小胖子也就跟來了。而後人一直都在招待賓客,哪來的時間和張壽商量?

而四皇子一開始肯定也沒泄漏和他的那點勾當,否則也不會單獨過來找他,還小心翼翼接了他那個紙團。更何況,要是四皇子早告訴張壽,他領人去陸三胖那新房堵人的時候,張壽哪裏會那麽爽快地答應?早就把他罵得狗血淋頭了吧?

意識到這酒應該不是陸家人的手筆,張琛忍不住擡頭往那兩個剛剛他覺得只是來蹭吃蹭喝的無關緊要賓客看去。這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他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剛剛他進來時還好端端坐在那兒的三個人,就這麽一會兒功夫,竟然全都不見了!饒是他膽大,也確定那不是什麽山精鬼怪,此時也不由得頭皮發麻,一失手就撞翻了一個盤子。正當他手忙腳亂想去撿拾的時候,卻只聽到清脆的咣當一聲。

呃,到底還是砸了……不對!

這個念頭剛剛生出,張琛就聽到了另一個咣當聲。而這時候,他已經完全腦際清明了下來。他失手砸了盤子,這是第二個聲音,前一個可不是他的手筆!

於是,正彎腰查看那掉落盤子的他很快就發現,就在自己腳下不遠處,同一張桌子下方,赫然是一個粉碎的勺子,很顯然,這壓根就不是他碰落在地的。意識到也許是別人在示警,他慢吞吞地擡起身來,見院子裏分明就只有自己一個,他便狀似醉醺醺地呵呵一笑。

“當我是瘟神嗎?走這麽快?我招誰惹誰了,不就是罵鄭锳那小子闖禍害得我也挨一頓打嗎!他挨二十戒尺,去跪一跪抄點書就沒事了,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朱瑩都敢去堵司禮監大門,他堂堂皇子難道不應該去找楚寬問個清楚明白?”

他說著再次使勁一拍桌子,繼而咕嘟咕嘟又灌了兩口水酒,卻是被這難喝的東西給弄得齜牙咧嘴。唯一慶幸的是,這酒剛剛明顯溫過,還有些熱度,院子裏搭了席棚,下頭還燒著炭火,這幾日天氣也總算有點暖意,否則就這種喝法,他回去就要鬧肚子。

可就是這麽一想,他不禁就有些慶幸四皇子那假裝酗酒沒演成,就他都已經覺得這水酒難喝了,更何況是四皇子?哪怕灌上一肚子水,滋味也不好受啊!

他正這麽一邊想,一邊搖搖晃晃站起身,眼睛四處瞟看,嘴裏仿佛還在說著酒的時候,冷不丁卻看見門口有人影閃過。心頭已然警惕的他來到對面那桌旁邊,見一旁一個小火爐上正溫著酒,他就隨手拿了個瓷碗又倒了一碗,這一次,酒一進口,毫無準備的他又被嗆著了。

這次居然是沒有摻水的醇酒……這不是坑人玩嗎!

張琛本來就滿肚子惱火,這會兒更是氣得罵罵咧咧了起來:“陸三胖你個混賬王八蛋!”

別人他罵不得,罵一罵那死小胖子純當出氣了!當下他幹脆就在這一桌坐下了,一面喝酒,一面胡亂夾菜往嘴巴裏塞,一面卻是繼續罵人,一副借酒消愁的光景,而隨著兩碗酒下肚,再加上之前喝的那摻水的酒,他卻是漸漸酒意上腦,竟真的有了三四分醉意。

而正當他有些燥熱地伏在了桌子上時,卻聽到了耳畔一個聲音:“張公子?”

張琛猛地打了個激靈,但身體卻紋絲不動,只當是酒勁上來沒聽見。下一刻,他就只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卻是有人到了身側。盡管他渾身汗毛都幾乎快立了起來,但還是竭力控制自己放松身體,不要做出應激反應,可耳朵終究是豎了起來。

很快,他就聽到了一個極其輕微的動靜。那就仿佛是有人在輕輕開什麽東西的蓋子。他只是略一想就恍然大悟,那個鬼鬼祟祟溜進來的家夥,分明是正在開那個爐子上正在加熱的酒壺!懷疑人恐怕是往酒中加料,他本能地就想睜開眼睛跳起來。

可還沒等他動作,卻只聽到耳畔又傳來了輕輕的聲音:“張公子,張公子?唉,冷酒傷肝,熱酒傷胃,就算一時心裏不痛快,您年紀輕輕,也不該酗酒才是!”

這種說教,張琛最不以為然,可此時此刻聲音入耳,他卻有一種奇怪的眩暈感,仿佛還不由自主地嗯了一聲。而還不等他驚疑,下一刻,這個柔和的聲音就再次響了起來。

“您之前說您挨了打,這都是四皇子闖的禍?哎,話雖如此,可歸根結底,難道不是司禮監中人惹的禍!司禮監中有人不守本分,還試圖把手從宮裏伸出來,張公子你身為頂尖的貴介,卻被他們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