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賣好,將軍(第2/3頁)

因為經筵以來,張壽和嶽山長等人都已經講過學,而他卻沒有!

哪怕張壽並非日日都來經筵,而是缺席過很多場,但誰都不覺得那是皇帝不重視他。因為張壽平日還在九章堂給學生上課,是個忙人。而他這個時不時參加經筵的人,在那張公布的經筵講學表中,他講學的日子卻排在十月十八……太子都冊封了,他再講學有什麽用!

所以此時此刻,眼見嶽山長竟是突然站在了張壽那一邊,他不禁本能地覺著人是在趁機向張壽賣人情,當下就沒好氣地冷哼道:“嶽山長倒是會替人文過飾非!自古以來,師者至尊至貴,更以學問德行為貴,只有弟子代師長受責,何嘗有過師長代弟子受責這種咄咄怪事!”

“這如果不是嘩眾取寵,便是沽名釣譽!”

他這最後一句話說得鏗鏘有力,任憑是誰都能聽出其中那毫不掩飾的蔑視。然而,話音剛落,一個冷颼颼的聲音就驟然響了起來。

“誰人誹謗我老師,便是我畢生之敵!”

隨著這個聲音,眾人方才發現,四皇子竟是悄無聲息地從大殿門口進來了。從前他每次都是和三皇子一道跟著皇帝進來,今天這突然現身,門口更是無人通報,當然更談不上提醒,也不知道多少人在大吃一驚的同時暗自慶幸。

要知道,張壽突然名聲暴漲,看不慣的人,想和洪山長一樣罵一聲嘩眾取寵,沽名釣譽的人多了,只不過是因為第一個跳出來的人被嶽山長所挫,然後第二個又被洪山長搶先而已!

此時此刻,洪山長也認出了四皇子,可聽到四皇子這形同宣戰似的言辭,他卻那一腔書生意氣上來了,非但沒有就此打住,反而更是提高了聲音。

“只聽四皇子這話,就知道並未真正反省之前妄言的過失!師長固然要敬重,但師長有過錯的時候,身為學生也應該恭敬地指出,而不是盲從……”

早就體會到洪山長是個頑固不化的道學,因此張壽剛剛見人跳出來大罵挑釁的時候,恰是一點都不生氣——一來洪山長這德性是肯定不會被皇帝留在京城的,二來,今天過來聽講的同樣還有他一堆學生,不至於要他親自上陣。可四皇子竟突然獨自先來了,他卻有些意外。

此時此刻,見四皇子絲毫不理會正在那慷慨激昂的洪山長,竟是徑直走到了他的面前,因為皇帝撫慰的緣故數日沒進宮,這還是在事後第一次見到四皇子的他不由得好好端詳了人一番。不過三四日功夫,四皇子看上去沉穩了許多,眉宇間竟是稚氣不再。

“老師。”壓根連看都不看洪山長一眼,四皇子徑直對著張壽直接一個大揖,隨即就沉聲說道,“學生這些天在奉先殿抄《孝經》,更是抄了十遍《師說》。此前學生言語不謹,惹出禍端,如今又致使老師為人譏刺,實在是罪過。”

“今後,學生當刻苦向學,謹言慎行。然則若有人誹謗老師,那學生絕不會三緘其口!身為學生,怎能坐視有人辱我師長?”

洪山長被四皇子這一番連正眼都不看自己的宣言氣得七竅生煙,然而,正當他牛脾氣上來,打算不管不顧硬頂這麽一次的時候,卻不想外間突然傳來了響亮的呼喝聲。

從最靠近殿門的地方開始,本來還在議論紛紛的人群慌忙起身,漸次肅立,一時大殿中連衣袂摩擦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只能聽見人們盡量克制的呼吸聲。隨著腳步聲漸近,原本整齊肅立的人們齊刷刷地深深躬身行禮,恰是如同一片樹林齊齊折腰一般。

一手牽著四皇子的皇帝走得不疾不徐,但當路過張壽身側時,他瞥見四皇子也避在一旁深深行禮,他就順手伸了過去,見四皇子沒有回應,而是直接避到他身後,他就收回手復又前行,直到在正中的禦座坐下,見三皇子侍立在側,四皇子立於階下,他這才淡然笑了笑。

“明日冊封太子儀典已備,然則東宮講讀此前只定了翰林侍講學士張九章一人,未免不足。如今經筵已經開了將近半月,朕細查諸講官言行,頗有所得。”

“今日在講學之前,朕意先定東宮講讀,諸卿可有人選推薦?”撂下這麽一個足可讓全場嘩然的大消息之後,皇帝卻根本沒有給眾人反應的機會,而是徑直看向了吳閣老和張鈺。

在皇帝的目光之下,一向被譽為是天子應聲蟲的吳閣老率先出列,一字一句地說:“臣以為,召明書院嶽山長品行卓著,才學不凡,教學有方,堪為東宮講讀。”

剛剛才幫張壽懟過人的嶽山長登時愣住了。雖說進京那一日就去國子監九章堂旁觀,卻因方青口無遮攔而有所失分,但他很清楚,就憑自己以及書院眾多學生在農學上的造詣,皇帝就應該會留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