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決裂,負荊(第2/3頁)

而隨著陸三郎一句我和紀九自去收拾九章堂中剩下的雜物,給各位押陣,其余人一時竟是再無人猶豫。

不過須臾,剛剛還一片鬧騰的地方,只剩下滿地呻吟哀嚎的受傷監生們,以及一群面色鐵青,卻沒有一個人說話的學官們。

甚至有人禁不住想,倘若不是因為生怕人多嘴雜,節外生枝,於是除了剛剛鬧事的這些監生,他們暗中吩咐小吏把其余六堂乃至於九章堂半山堂的門都給鎖了,此時是不是至少能夠煽動一下監生們出來,唾棄張壽師生等人這種決裂的行為?

可他們才剛剛這麽想,卻只聽後頭又傳來了一聲極大的嚷嚷:“狗娘養的,竟敢把我們半山堂的人全都鎖起來,誰給你們吃的熊心豹子膽!弟兄們,這悶虧我們能吃嗎?難道張博士如今不教我們了,我們就活該被這些國子監狗娘養的家夥欺負了?”

“我們去叩闕告狀!”

這一次,別說是眾多博士助教,就連周祭酒和羅司業也登時面色煞白。

半山堂中的人如今看上去是老實了不假,但那是因為之前他們被張壽嚴格管教過,前有張琛這個齋長,後有朱二這個齋長,一大批人搖旗呐喊,再多的刺頭都消停了。

而如今張琛和朱二都不在國子監了,半山堂也分了班,新分管的助教無不抱怨這些官宦勛貴子弟不服管教,此時此刻人一被放出來,那就猶如猛虎出籠,誰能攔得住?

更何況,襄陽伯的這個兒子張大塊頭,那簡直是一塊爆炭,此時人竟然說出叩闕的話來,這是要捅破天啊!

然而,學官們你眼看我眼,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昔日張壽是很高調,陸三郎和紀九也很高調,但是即便有三皇子作為同門,九章堂的學生卻素來很低調。可曾經這些努力學習的低調學生們,今天都能夠因為陸三郎振臂一呼,拿著書本出來毆打那些意圖對他們老師不敬的監生,那麽……

那麽半山堂那些本來就混賬,本來就膽大包天的官宦勛貴子弟們,還會給此時此刻已經罵成“狗娘養的”他們這些學官們半點顏面嗎?別到時候挨罵甚至挨打,那就是無妄之災了!

眼看已經分成了三堂的半山堂中監生竟是大呼小叫,呼嘯而去,周祭酒默立良久,最終在眾人那期盼的眼神注視下頹然嘆了一口氣:“都散了吧。”

他這個大司成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肯多說,就這麽拂袖而去,羅司業這個少司成就沒辦法這麽灑脫——或者說破罐子破摔了。畢竟,他比周祭酒年輕,對於仕途還抱著很大的期望。他耐心地安慰了此時那些近乎於失魂落魄的學官,許諾眾人,一定會和周祭酒聯名上書。

至於上書的內容……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彈劾張壽師生這種狂妄悖逆的惡行!然而,他的這種從容也只僅僅維持到人群散去,那張臉就登時煞白無神。緊跟著,他甚至根本顧不得回去和周祭酒商議,也完全沒有回去草擬什麽奏疏,而是立時三刻往外趕去。

他攔不住已經以決裂之勢離開國子監的九章堂那些師生,也攔不住號稱要去叩闕告狀的半山堂那些監生,所以這麽大的事情,他只能去求助於內閣孔大學士!這位竟然沒能因為前任首輔江閣老黯然離開而遞補首輔的大學士,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當張壽用前所未有的激烈之勢帶著大批人離開國子監的時候,朱瑩也早就從東安門、東華門順利到了清寧門外。她本來就是這裏的常客,這一路長驅直入,無人盤問,可今次到了清寧宮,門前卻有年長宮人攔住了她。

只是,還不等朱大小姐柳眉倒豎地與之理論,人就小心翼翼地說道:“大小姐,不是奴婢不放您進去,是這會兒太後心情極壞,三皇子和德陽公主進去討情,都被訓得作聲不得。”

聽到這裏,朱瑩終於品出了幾分滋味,立刻笑意盈盈地說:“怎麽,是太後娘娘在訓四皇子嗎?多大的事情啊,不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搬弄是非,而他年少不更事,於是在外頭大嘴巴地透露了出來嗎?都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了,太後娘娘至於這麽動怒嗎?”

那宮人沒想到朱瑩竟是不慌不忙地反問了上來。知道朱瑩不是外人,這會兒恐怕也是要進去替四皇子求情的,她就把心一橫,壓低了聲音說:“昨天晚上,皇上把四皇子直接留在了乾清宮。否則,太後娘娘一回來,那是肯定就要召他過來的。”

朱瑩看看此時天色,再想想剛剛入宮時,先她一步的那些朝官們,立刻就恍然大悟。

毫無疑問,這會兒皇帝去上朝了,就算之前四皇子在乾清宮躲了一個晚上,這會兒也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太後哪怕不親自去,也能把人拎過來訓斥。於是,她對那宮人笑了笑,隨手就賞了兩枚銀角子,卻是滿臉若無其事:“放心,我既然知道了,當然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