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適可而止

這是放心不放心的問題嗎?幹爹你什麽時候這樣弱勢過?

呂禪滿心都是不解,卻又不敢問出口。那一日楚寬在在離開乾清宮之後,就授意他派人去推波助瀾,還說是皇帝親自首肯了,把九章堂搬出國子監。因為宣揚的那些細節並沒有偏幫張壽,但也沒有特意抹黑,甚至連對周祭酒和羅司業也算是公正,所以他一度沒太在意。

他只以為楚寬是想要按照皇帝的心意,盡快推進九章堂脫離國子監。

可誰知道就在剛才,楚寬突然駕臨司禮監外衙,吩咐他把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撤走了,然後連抽屜和櫃子也沒上鎖,大門也完全敞開!那些銀錢之類的東西倒無所謂,一想到內中還有不少機密文件和賬本還留著,一旦泄露出去那就是天大的禍事,呂禪此刻就肝顫。

而原因竟然只是因為朱瑩找上門來尋釁!

雖然根本沒有喝茶吃東西的心情,但楚寬既然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兒,他也沒辦法,只好在那舍命陪君子——雖然在他看來楚寬怎麽也不算是君子。而在他這個方向,甚至都看不見司禮監外衙是什麽光景,也不知道是否有別家官衙的人在看熱鬧。

他如坐針氈,幾次想要離座而起,都被楚寬那眼神給強行按了下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聽到外頭傳來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老祖宗,朱大小姐氣沖沖出來了,但是……”

聽了前頭那話,呂禪稍稍松了一口氣,可聽到但是兩個字,他一顆心登時再次懸了起來。果然,下一刻就只聽門外那人輕聲說道:“但是,朱大小姐沒走,她就直接守在門口了。說是咱們司禮監外衙存著不少機密東西,眼下沒人,為了防止有人闖進去為非作歹,她就……”

“她就當做好事,幫咱們看門了!”

這一次,呂禪登時暗自叫苦。先不說朱瑩是不是已經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就這守門的舉動,固然外人不至於趁虛而入,可只要被人看到,他們會怎麽想?他忍不住用期冀的目光去看楚寬,卻只見楚寬竟依舊巋然不動,那副坐功固然讓他佩服,可卻難解他那心焦。

畢竟,司禮監外衙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坐鎮,被朱瑩這一鬧,一旦失去了在旁人眼中的神秘性和畏懼感,以後他再做事,就不那麽容易了!

見呂禪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楚寬便開口問道:“朱瑩只是一個人?她那些護衛呢?”

外頭人似乎沒想到楚寬會問這麽一個問題,仿佛好好回憶了一下,最後方才答道:“原本她帶著幾個護衛,但在她闖進去之後,其他護衛就被那個朱宏打發走了,而朱宏自己則是跟進了司禮監外衙。但這會兒出來的只有朱大小姐,朱宏沒見出來,人應該還在裏頭。”

呂禪這下子更是急得滿頭大汗。朱瑩在裏頭不要緊,這位大小姐是出了名不大管事的,就算看到某些賬冊和文本,說不定也無所謂地撂開了手,不放在心上,那也出不了什麽大事。

可問題在於,朱宏這些趙國公朱涇一手培養起來,幾乎是當養子一般帶出來的護衛們,那卻是一個比一個精明。若是被這些人看去那些不得了的機密,回頭朱涇知道了,拿出來要挾,那他簡直要去跳什刹海了!

“朱宏沒出來……”楚寬也仿佛有些意外,足足好一會兒,他才啞然失笑道,“原來如此,朱瑩竟然也有認真細致的時候。有朱宏坐鎮在內,她把守在外,就算有人對司禮監外衙真有什麽不良企圖,那也只能泡湯了。好了,不用心焦,朱瑩應該就快回去了。”

“呂禪,你去吩咐其他人耐下性子再等一會兒,等朱瑩一走,你們也可以回去了。”

對於楚寬竟然如此看得開,呂禪已經沒有抱怨和訝異的力氣了。他唯有苦著臉應了一聲,隨即到隔壁去吩咐了一下其他人。好在金魚胡同口的這座茶館,本來就是他們司禮監外衙的據點之一,此時並沒有一個外人。只是這一回這麽多人窩在這裏,日後恐怕就只能放棄了。

在這寸土寸金的京城,要找個合適的地方秘密經營談何容易,結果楚寬竟然這樣輕易就把此地暴露在外!這家百年老店他們能夠握在手中,多不容易!

等了又等,就當呂禪焦急得在外間走廊上來回踱步,認為楚寬那所謂的朱瑩很快回去實在是猜錯得有些離譜時,他終於再次看到有人匆匆進了這小茶館。來人進了大堂,擡頭發覺他之後,就趕緊躬身行了禮,眼見他不耐煩地打手勢,這才急急忙忙從樓梯上來。

“朱大小姐回去了!是趙國夫人親自過來的,所以她雖說不情願,但還是被帶了回去。”

呂禪簡直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那位出了名不好打交道的趙國夫人會出面制止朱瑩繼續在司禮監外衙鬧事?這難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來不及對來人說什麽,趕緊轉身撞開簾子進了雅座,見楚寬已經一彈衣角施施然起身,他忍不住問道:“趙國夫人怎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