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紅葉(第2/3頁)

因為當他們三個來到玄武門的時候,哪怕朱瑩手中拿著一大把,阿六懷中揣著一大兜色澤艷麗的葉子,可守卒全都當成完全沒看見,直接放他們一行人進了皇宮。然而,他們才從順貞門路過欽安殿,卻正好和迎面一行人碰了個正著。

認出是楚寬,張壽自然含笑打了招呼,而朱瑩就更是大大咧咧地叫道:“楚公公這是從乾清宮來?皇上這會兒有空嗎?我和阿壽正要去見他。要是他沒空,我們就先去清寧宮了。”

楚寬笑容可掬地回過禮:“我是從乾清宮來,不過這會兒皇上不在,聽說是去清寧宮見太後娘娘了。橫豎我也不是什麽要緊事,就先回司禮監了。”

見朱瑩嚷嚷一句這下可省事了,正好去清寧宮,隨即拖起張壽就走,張壽在經過他身側時,甚至還頷首一笑打了個招呼,而阿六老老實實揣著一兜紅葉緊隨其後,楚寬望著這看上去非常和諧的一家人,不由得眼睛閃了閃。

平心而論,張壽和朱瑩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容貌風儀全都再般配不過。而他也曾經對張壽在算學上的能力給予厚望,希望人能解出太祖那些遺稿。如今看來,他的判斷也許沒錯,但是,張壽的出身來歷就算沒問題,師承卻十有八九有問題。

再加上張壽對他的一再暗示一點反應都沒有,他自然不能把注都壓在一個人身上。

大明不能再和從前那樣動輒來一場藩王反正,皇權更叠一定要平穩。英宗和睿宗是得天之幸方才沒有在奪位時天下大亂,當今皇帝雖說還年輕,卻也需得未雨綢繆。所以,大皇子二皇子這等從小被養歪了,又有一個愚蠢母親的皇子,必須排除在東宮人選之外。

而那個愚蠢的女人也不能再霸占後位,必須廢黜!如此才能保證日後皇位更叠平穩有序。

如果張壽知道楚寬的想法,他一定會嘀咕,這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而此時走在路上,他想到曾經和楚寬打過的幾次交道,忍不住向朱瑩低聲打探起了楚寬的出身來歷。結果,朱瑩皺眉想了想,這才輕聲給出了一個張壽愕然的答案。

“楚公公他好像是天閹,是身懷六甲的太後當年去寺中為腹中的皇上祈福時,在寺廟門口撿到的,一時憐憫就帶了回去,從小就在睿王府長大,睿宗爺爺在的時候也對他另眼看待。王府一般都只有四五個內侍,所以只比皇上大五歲的他從小跟著皇上,算是看皇上長大的。”

“別看他這樣,他從小學文習武,武藝很厲害的,當年不過八九歲,就在關鍵時刻挺身守護過太後娘娘,差點沒命,所以睿宗爺爺很信賴他,太後和皇上也都很信賴他。雖說他手段厲害,下頭很有一批人,但凡事都是為皇上著想,最崇拜太祖爺爺的人不是皇上,是他。”

張壽不由得面色極其古怪。這算是……忠孝節義的宦官嗎?從漢唐宋至今,有多少所謂的奸閹,就有多少這樣的義宦。虧得他還生怕這家夥無孔不入,從來沒向人打聽過楚寬。

但此時打聽卻也不晚,因此他從朱瑩口中聽到了一個發憤圖強,樂觀向上的宦官成長故事——當然,因為父子兩代皇帝和太後的偏愛,隨著睿宗坐了天下,楚寬在進宮之後,從一開始就沒有擔任過下級宦官,直接就是從司禮監奉禦當起。

只用了十年時間,不過二十七歲的楚寬,就成了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司禮監秉筆。如果不是這年頭的大明,整個宮闈當中大概宦官數量也不會超過三百,所以司禮監也沒有太多人手可供使喚,秉筆更談不上什麽能和外相抗衡的內相,大概他的晉升會在外廷激起軒然大波。

“但楚公公這個秉筆一做就是十幾年,也從來都沒有和從前掌印的那位紅過臉,再加上他氣宇軒昂,又因為舊日睿王府的關系,和不少勛貴都關系不錯。所以他在內外風評都很好。”

聽到朱瑩這麽說,張壽不由嘖嘖贊嘆道:“這還真是一個挺傳奇的人。”

朱瑩這才突然想起什麽,連忙壓低聲音道:“對了,我聽花叔叔說,楚公公在皇上面前說過你很多次好話,誇過你很多次。”

對於楚寬這樣的厚愛,張壽實在是有些高興不起來,只能打哈哈道:“那還真是我的榮幸。記得第一次在月華樓的時候,就是他出來給我解圍,後來還和我說了不少奇聞軼事。”

他還記得,楚寬那段話中心意思只有一個,薪火傳承靠閹黨。那時候他覺得是標榜,可看楚寬這成長軌跡,如果人並不是什麽敵對勢力丟在太後當年進香的寺廟門口,然後讓太後把人撿回去,從而在睿王府埋個釘子的話,那人確實就是根正苗紅的睿王府舊人了。

有阿六在旁邊,張壽和朱瑩自然就一路走一路說著楚寬這點八卦,不知不覺就到了清寧門。朱瑩是常來常往此地的,張壽之前也來過幾次,通報的人飛也似進去,隨即又飛也似出來,卻是滿臉堆笑地說:“太後請張博士和朱大小姐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