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找麻煩的天子(第2/3頁)

更何況,皇帝這會兒寫的是密柬,他如果看上兩眼,一旦回頭真的泄露了消息,因為四皇子之前說漏了嘴而遭到過處罰的他,一定會是第一時間被懷疑的人。

所以,哪怕柳楓很想知道皇帝到底寫了什麽樣的密柬,但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原地,眼瞅著皇帝一氣呵成寫完,蓋章,晾幹,折好,裝信封,封口……一應工序全都是獨立自主地完成,他根本沒有任何幫忙的機會,能做的僅僅是在皇帝把信封遞來的時候,上前躬身接過。

而皇帝既然是讓他送去,而不是讓他派人送去,柳楓當然只能親自跑這一趟。當他來到文華殿前的內閣,指名要見吳閣老,自然而然第一時間被帶到了這位赫赫有名的好好先生,又或者說天子應聲蟲面前。

“喲,這是什麽風把柳公公你吹來了?”

吳閣老一如既往地熱情洋溢,在內閣時間最長——至少比如今的孔大學士和張大學士加在一塊都長的他,甚至非常熟絡地和柳楓開著玩笑,直到對方從懷裏拿出了一封密柬。

看到東西的一刹那,吳閣老的眉角就微微顫動了幾下,那臉上固然不動聲色,但心裏卻是苦極了。怪不得地位和司禮監秉筆平齊的柳楓會親自來見他,原來是送這種棘手玩意!

毫無疑問,他這個天子應聲蟲又要背黑鍋了!

背黑鍋背慣了了的吳閣老,也就是習慣性地自怨自艾了一下,但很快就重新打起了精神。哪怕柳楓是親自來送信的,他也並沒有對人露出半分口風,而是客套幾句之後,笑容可掬地把人給送走了。看完信,內閣裏資歷最老,排位卻從來都不是最前的應聲蟲就開始行動了。

他找來了兩個親信的內閣中書,然後悄悄地吩咐了一通。到了申時左右,他需要的幾份奏疏就在分類票擬時妥妥地到達了他的手上,而後,他就寫上了自己早有預備的票擬。

偌大的朝堂,每天那麽多待處理的奏疏,天子一一過目自然不可能,因此從太祖時就立下制度,內閣閣老票擬,天子批駁。

當然這批紅的權力和司禮監就沒關系了,天子也沒有什麽不更改票擬的慣例。遇到英宗和睿宗這種馬上出身的天子,哪一天不駁回百八十條票擬才是咄咄怪事。君權和相權沖突最激烈的時期,英宗一年換了七個閣老,睿宗也不甘示弱地兩年換了十個。

於是,英宗晚年,諸子奪嫡,文臣離心;睿宗去世,朝局動蕩,雖說武臣清一色站在太後和皇帝這一對寡母幼子一邊,但太後皇帝亦是不得不在某些方面讓步。

至於內閣的閣老們,也並不僅僅是只有首輔才能執掌票擬,而是由內閣中書將所有奏疏一一分派投遞到各大閣老的奏疏箱子中。說是不記名各憑天命,但只要願意,閣老們各施手段,多半能把想要自己票擬的奏疏弄到自己手中。

而閣老票擬,天子批駁一次過後的奏疏,則是轉致六科廊,分門別類地由六科給事中過目,如果不需要封駁,則是再從六科廊轉到通政司,然後通達各大衙門,通行天下。

只不過,除卻太祖年間還有一批強項的給事中之外,這些年六科廊的封駁早已經形同虛設。哪怕如英宗和睿宗都強調了一下給事中的作用,但是,如今的給事中們更多的是侵奪了禦史的職權,把原本針對天子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大臣身上。封還駁回天子朱批?不要命了嗎?

雖然找天子的茬,變成了找大臣的茬。然而,六科廊中依舊有一批堅信自己職責的人。

當這一天傍晚,來自宮中天子朱批過的奏疏票擬最終到了六科廊時,六科彼此一劃拉,原本多達成百上千的奏疏就分門別類地到了各自的去處。這其中,吏科和戶科最多,刑科和工科其次,而從前一直都占據大頭的兵科,卻竟然落到了禮科之後,奏疏最少。

至於原因,那當然簡單得很,明年又要大比了,禮部忙,奏疏多,票擬多,封駁當然就相對更多,禮科當然也忙。而因為北邊沒仗打,天下各處也沒有那麽多揭竿而起造反的,匪患不多,兵部閑了,兵科當然也就閑了。

但這一次,兵科都給事中余懷卻是捏著手中一份奏疏氣得發抖,因為那是朱廷芳奏在運河路遇水匪,而後大發神威在水下立斬多人,生擒七人,而人在轉交兵部之後,也不知道是哪個蠢貨審的,竟是上奏說,人是臨海大營余孽!

“屁的余孽!一桶桶臟水全都往那些叛賊身上潑,是指量他們有口難言而已!一個個都只會在背後捅人刀子……有膽量就繼續彈劾趙國公父子,用什麽收買水匪的陰招!”

隨手把這朱廷芳主筆,兵部某人結語的奏疏往書桌上一扔,這位都給事中就憤憤不平地罵道:“兵部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還不如陸綰在位的時候呢!陸綰和劉志沅倒好,一個請辭,一個賦閑,結果全都樂呵呵地忙他們那什麽公學,結果兵部這都是一群什麽貨色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