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師生反目(第2/3頁)

這種瘋狂吹哨子的局面實在是太有某種即視感了!

在這樣持續不斷的哨音壓制下,眾多監生終於受不了魔音貫耳,捂耳朵的捂耳朵,閉嘴的閉嘴,當哨音終於隨著林老虎的一個變音而告一段落的時候,人群竟然恢復了安靜,此時此刻,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的張壽也就趕緊深深吸了一口氣,擲地有聲地撂出了自己的話。

“大家的呼籲提請,不但我明白,大司成也明白。無論是國子監所有八堂定期對調也好,是懇請朝廷撥款修葺國子監也罷,大司成已經正在謀劃進言。而皇上之前親臨國子監,勉勵上下,又要求整頓學風,希望多出人才的同時,也早就注意到了國子監屋舍不敷使用。”

“國子監乃是我大明最高學府,哪怕不能如太祖當年一樣,四季給衣食,家眷得供養,至少也應該有最好的授課之所!懸梁刺股,鑿壁偷光,囊螢映雪,這固然是古人好學不倦的最好示例,但是,如果有條件,那絕對是再窮不能窮學校,再苦不能苦學子!”

張壽隨口把那句後世的名言給篡改了一下,隨即就一字一句地說:“若是堂堂國子監,就連講堂屋舍也比不上各地林立的私學,那這最高學府四個字,又從何說起?”

直到這一刻,看見底下眾多監生喝彩叫好,看見朱瑩神采飛揚,看見謝萬權強顏歡笑,朱廷芳方才隱隱明白,張壽和朱瑩這是聯手演了一場大戲。

至於被坑的那個人……既然主動招惹他那妹妹,就該有被氣死的覺悟!

楊一鳴年紀大了,剛剛的哨音對他的打擊,要比對年輕的張壽強烈得多。此時此刻回過神,當聽到張壽竟然借此機會在監生們大肆賣好,分明就是打的邀名邀寵主意,他氣得雙眼通紅,偏偏又喉頭極癢,竟是連連咳嗽,隨即,一股難以抑制的腥甜頃刻之間沖了上來。

噗的一下,他竟是吐出了一口血。瞧見那暗紅的顏色,想到自己入仕之後還沒來得及施展抱負,還沒來得及指點江山,他只覺得眼前一片晦暗,勉強哆哆嗦嗦擡手指著張壽和朱瑩,怒聲說道:“你們,巧言令色,蠱惑人心……該死,該死!”

謝萬權臉色復雜地看著搖搖欲墜的楊一鳴,忍不住上前想要去攙扶他,卻被一把打掉了手。不但如此,楊一鳴又惡狠狠地怒瞪他,那種擇人而噬的怨毒溢於言表。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居心!別聽到張壽叫你齋長,你就是齋長了,只要我在一天,這率性堂齋長的位子,你就別想再染指!你既然敢勾結張壽狼狽為奸,我就沒你這個學生,欺師滅祖之人,你走出去便是千目所視,千夫所指!”

一時心慌意亂地後退了兩步,謝萬權意識到自己這次竟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心中的不忿和怨怒使得他瞬間挺直了脊背,斬釘截鐵地說:“楊博士,我敬你是師長,所以之前才出來為你說話,可你不但不識好人心,反而汙我人品,你簡直不可理喻!”

他冷笑一聲,驟然提高了聲音。

“我捫心自問,從前當率性堂齋長的時候,從未敷衍塞責,從未給自己牟利,從來都是善待每一個監生。我養病歸來之後,楊博士你既然任命了新齋長,我也從未與人相爭,一心一意都在學業上。至於我和張博士……”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對張壽深深一揖。

“之前我受人蒙蔽,誤以為張博士你欺世盜名,誤人前程,這才和唐解元去了融水村,結果卻鬧了天大的笑話,所以回到京城之後,我因為慚愧而有了心病,再加上路上感染風寒,一病就是兩個多月。”

“我一直都不曾為此向張博士你道歉,今日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我向張博士你賠禮!”

張壽饒有興味地看著謝萬權,心想就連一個平日規行矩步的老實人,被欺負到極點的時候都要發瘋,更不要說謝萬權這樣絕頂聰明的人,哪裏會扛楊一鳴給人栽贓的這種罪名?於是,面對謝萬權的當眾賠禮,他不假思索地接受了下來。

“雖然我很想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當初你和唐解元造訪我家的那件事,更多的是誤會,是你二人受人蠱惑,自然不能說都是你的錯。所以,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

“至於楊博士說你和我沆瀣一氣,須知我剛剛之所以口口聲聲謝齋長,是因為我還以為率性堂如今還是你為齋長。我自從就任國子博士之後,光是半山堂和九章堂的事就忙不過來,甚至不曾踏入率性堂一步,勾結二字從何說起?不知道楊博士是捕風捉影,還是信口開河?”

楊一鳴本來就在氣炸肺的邊緣,眼見謝萬權和張壽一唱一和,竟是再次狠狠插刀,他險些又要吐血。可就在他竭力咽下那股腥甜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清脆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