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珠聯璧合(第2/3頁)

所以,他事先預估過國子監某些保守……又或者說固執學官的反應,事先準備了一連串論據。可考慮到在博士廳和並非特定的某個人或某群人爭一場時,他不能在周祭酒和羅司業面前顯得太咄咄逼人,所以就考慮引入一個幫手。

本來,能說會道,而且還自帶浪子回頭變天才光環的陸三郎,那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奈何朱瑩昨天晚上在安慰過父母之後,卻又跑了來找他,開門見山就問阿六哪去了。無奈之下,他只能合盤托出,結果,一聽說要惹是生非,大小姐立刻就來了勁。

他準備充分的各種論據,朱瑩全都一一問了個清楚,隨即拍胸脯表示,她會負責幫忙大造聲勢。可結果,他剛剛在博士廳那邊聽說朱瑩把楊一鳴打了,差點沒驚掉下巴。

此時,眼見朱瑩層層遞進,先把打人的嫌疑摘得幹幹凈凈,再進一步擴展到半山堂和率性堂對調有無理論依據,成功地將楊一鳴逼到了懸崖邊上,縱使他最初對朱瑩的自告奮勇很有些疑慮,教過她各種應對說辭之後還是不放心,此時也不由得很想喝一聲彩。

大小姐還真是天生場面越大越從容,她大概從來就不知道什麽叫做怕,那顆心簡直是大得驚人!

果然,在控訴朱瑩傷人失敗之後,楊一鳴本來就只是死撐,當朱瑩口口聲聲拿出太祖語錄,然後又舉出國子監昔年舊例作為佐證,他終於覺察到了自己那不可避免的敗相。

就在他一度絕望地考慮自己要不要像曾經戶部那位張尚書似的,幹脆利落暈過去時,他背後終於傳來了一個猶如仙樂似的聲音:“此一時,彼一時,太祖舊事,未必就適合如今。如今國子監六堂早已固定了下來,多年不曾輪換講堂,突然改制,師生怎能不生困擾?”

雖然在人群之後,張壽看不見那個站出來給楊一鳴說話的監生到底是何方神聖。但前頭不少監生都起了騷動,緊跟著,一個人名就由前往後,傳到了他的耳中。

“是謝萬權!”

“謝萬權還真夠仗義的,要知道,他之前在家養病那些天,楊博士已經讓別人來頂替他的齋長!等到他病愈復出之後,竟是連率性堂齋長位子都沒有了!”

“齋長之位本來就不能空缺,你去養病,當然就得交給別人。至於別人沒出錯,憑什麽還給你?你們看看半山堂,張博士對那個張琛夠信任的吧?可人墜馬受傷在家養傷這幾天,張博士還是提拔了他將來二舅哥當代齋長。真正說起來,那才叫做任人唯親吧?”

張壽身邊的朱二一張臉已經是黑得猶如鍋底盔。在半山堂裏被人說自己是靠著裙帶當上齋長的,他能忍,可是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被人說任人唯親……他實在是忍不了!再說,他就不信張壽能忍!果然,當他側頭看去時,就只見張壽已經繞開人群往前頭去了。

“對對,太祖舊例,未必適合如今!”楊一鳴已經顧不得自己從前在國子監率性堂時,素來就是言必稱太祖,先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再說。果然,看到朱瑩明顯有些錯愕,他只覺腦際靈光一閃,猛然間意識到,剛剛那些話絕不可能是這位趙國公大小姐臨場發揮。

她要是有這腦子,還會和京城別的名門淑媛格格不入,和素來人稱才女的永平公主從來就不對付?

然而,還不等楊一鳴利用這喘息之機整理好頭緒,就只聽自己背後的謝萬權繼續說道:“再者,國子監從前對調,都是六堂之間對調,未嘗有聽說過和半山堂對調的情況。六堂在國子監中呈東西對稱分布,若是率性堂和半山堂對調,其余五堂又該如何自處?”

謝萬權不慌不忙走上前來,坦然注視著朱瑩的眼睛:“楊博士乃是管轄率性堂的國子博士,自然凡事偏幫我們說話。但是,其實不止率性堂,國子監其余五堂全都已經太過狹窄了,每逢所有人齊集一堂授課的時候,就算席地而坐,也未必能夠容納得下。”

“所以,單單率性堂和半山堂對調,哪怕我們這些率性堂的監生搬到了那座定期修繕,占地最大,課桌椅也最齊備的半山堂,卻也只能看著其他監生繼續在其余五堂擁擠不堪地上課。如此一來,我們於心何忍?都是監生,何來三六九等?”

朱瑩端詳了謝萬權好一會兒,最終笑吟吟地問道:“你也是率性堂的監生?叫什麽名字?見識不錯嘛,比你那個只會強詞奪理的老師楊博士強多了!”

正從後方繞過去的張壽聽到這話,忍不住想替謝萬權默哀。很顯然,懶得記無關人等的大小姐早就把人忘記到腦後去了。

朱瑩其實應該見過謝萬權,至少也聽過人的聲音。當初這家夥還是率性堂齋長,和上科解元唐銘一塊到融水村家裏找他的麻煩,結果遇到葛雍這尊太大的菩薩,於是鎩羽而歸。他進了國子監之後,聽說人在養病也就沒太理會,後來謝萬權回歸了,他也懶得去找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