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打人者朱瑩?

前一天趙國公朱涇回到京城,入宮見了皇帝,這一天早上,當朱涇上朝時,就有不少高官大佬都笑容可掬地表示了善意——哪怕之前攻譖朱涇的台諫官裏,不少都出自於他們的授意,但這等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而等到平淡無波的朝會結束,皇帝吩咐內閣和六部議定朱涇的封賞之後,兵部尚書陸綰在前一天晚上就拜訪了趙國公府的消息,就因為張壽在國子監的特意泄漏不脛而走。一時間,也不知道多少人暗中大罵陸綰狡猾多變沒底線。

想當初,就是陸綰一面放出幼子和朱瑩聯姻的風聲,一面讓禦史攻擊人家父兄,事情還沒徹底敗露,幼子陸三郎卻又搖身一變成了趙國公府未來女婿張壽的得意弟子,陸綰自己還厚臉皮請張壽幫忙解開了兵部好幾封密信。如今更誇張,朱涇一回來,這家夥就去登門拜訪。

這要是說不是去虛詞厚幣結城下之盟……誰信!

於是,當朱涇在朝會結束,進宮拜見了太後這位姨母,甚至在宮中吃了一頓午飯,隨即才回到家裏之後,便迎來了不少事先未曾約定好的拜訪。這樣的拜訪連續不斷,一直持續到了傍晚,竟是仿佛大家都默契地算好拜訪時間,你方唱罷我登場似的。

對於這些不速之客,朱涇的反應既不熱情,也談不上冷淡,逐個與人泛泛交換了關於朝中某些無關緊要問題的意見後,也就看似友好地結束了。

就連在書房伺候的兩個心腹長隨,也忍不住覺得自家老爺實在是太寬容大度,別人登門之後說些雲裏霧裏的話,竟然就談笑泯恩仇了。

他們卻不知道,朱涇等到了慶安堂太夫人面前,卻是顯得殺氣騰騰:“他們把我朱涇當成什麽了?想要潑臟水的時候,那就一桶桶臟水潑過來,如今發現大事不妙,我還站得穩穩當當,這就立時登門來示好?當這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小孩子過家家嗎?”

太夫人不以為意地笑著,手中佛珠一顆顆輕輕轉動,語氣依舊顯得四平八穩。然而,她說出來的話,那卻一點也不四平八穩。

“人心歷來就是如此。陸綰昨晚倒也算是誠懇,說江閣老對我們朱家身為外戚卻出征掌兵權頗有微辭,再加上更屬意於楚國公獨當一面,所以才授意他挑了幾個人攻擊你。至於陸三郎和瑩瑩的事,他其實並不是完全假意,心裏想的是能成最好,不成也無妨。”

她頓了一頓,這才呵呵笑道:“這和我知道的情況差不多,他倒沒說謊。只不過,他想要當我朱家的姻親,卻也實在是想當然了!別說當初的陸三郎,就是如今的陸三郎,那也不是瑩瑩中意的,更不是咱們家喜歡的。他是首輔江閣老的最得意門生,這次倒被坑了。”

“姓江的該退了。”朱涇一字一句地說出這六個字,隨即面上嚴霜漸漸解凍,卻是有些無可奈何地說,“我明明沒有對張壽說什麽,就算陸三郎偷偷告訴他陸綰的動向,他怎麽就敢暗示那些官職比他高一大截的家夥上門以求冰釋前嫌?”

“我倒覺得,他這風聲放得恰到好處。對陸綰來說也許有些難堪,可登門的人多了,他這個第一個過來的人也就顯得不那麽引人注目了。更何況,有這麽些人帶頭,我倒要看看還有多少人能死扛到底。真要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死扛到底,那他們還算有點風骨!”

太夫人說到這,見朱涇會心一笑,她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對於登門的人,雖說未必要一笑泯恩仇,但至少可以把打擊延後一點,可那些硬是想要表示風骨死不登門不認錯的,那就沒什麽好客氣了。除非真是少有一幹二凈的清官,否則還怕找不到罪狀?

她說到這,突然輕輕咦了一聲,隨即側頭對一旁的江媽媽問道:“今天阿壽在國子監張揚出去的半山堂分班那風聲,現在怎麽樣了?”

朱涇今天忙著進宮、會客,只知道不少人都是因為張壽透露出去的風聲蜂擁而至,此時聽說張壽在國子監還放出了別的風聲,他頓時吃了一驚:“什麽半山堂分班?他又惹出了什麽事情?他還年輕,為什麽不韜光養晦,小心謹慎一點?”

“你年輕的時候知道韜光養晦?打了勝仗恨不得比誰都張揚,搶功勞的時候比誰都狠!想當初是誰在睿宗皇帝那會兒聽說北虜要趁虛而入就嚷嚷著要當先鋒的?年紀輕輕就應該鋒芒畢露,藏著掖著那是我們這些年紀大了的人該做的事。”

太夫人說到這,方才不慌不忙開始講國子監今天那档子事。朱涇被太夫人說得只能幹笑,等聽說張壽要分割半山堂的理由,原本還覺得對方多事的他卻不得不暗自點頭,心想半山堂中不少人只是不適合讀聖賢書,卻未必沒有資質,張壽這做法不能說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