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想當齋長!

一頓家常飯菜之後,張壽並沒有按照吳氏嘮叨的,早早休息,而是讓阿六陪著,出了家門前往翠筠間。他知道紈絝子弟是什麽德行——畢竟他當年也曾經當過一陣很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絝——所以他相信他在的時候那些人還會守點規矩,他不在,那就很可能群魔亂舞。

反正翠筠間在竹林裏,村人也不會知道他們在幹嘛,而他臨走的時候,也壓根沒囑咐村裏人去那邊看看,因為他覺得看了也白看。難道楊老倌能看得住陸三郎和張琛?

此時此刻,他跟著阿六,走在那條直通水波不興館的小路上。天上的月亮依舊瑩白,但要圓潤卻不可能了,已經缺了挺大一塊。皎潔的月光從竹葉縫隙中灑落下來,再加上阿六手中的燈籠,他勉強能看清楚腳底下的這條路。

當終於影影綽綽瞧見前方竹屋時,張壽卻只見前方阿六突然轉過身來。那張沒有太大特色的臉在燈光的照耀下,竟是顯得有些變幻不定,仿若舞台上燈光照著的戲子。

“少爺,要把燈滅了嗎?”

聽到阿六問出這麽一個出戲的問題,張壽不禁一樂,隨即竟有一種半夜三更老師查寢室的即視感。他笑著搖頭道:“不用了,我又沒打算揪人當典型,只不過來看看,順便和他們說點事。只要他們不曾放火燒了房子,那就隨便……”

就在這時候,張壽猛然間聽到了一個破鑼似的嚷嚷:“走水了!”

我不會真的這麽烏鴉嘴吧?這已經第二次了!

張壽頓時目瞪口呆,緊跟著,他就只見阿六如同兔子一般敏捷地竄了出去,同時……帶走了那盞照明的燈籠!半晌他才反應過來,隨即連忙高一腳低一腳地往前趕去,卻是怎麽都追不上前頭那少年。等來到水波不興館,他就聞到了一股煙味,這一次,他不禁暗叫糟糕。

要知道,這年頭可沒有高壓水槍,起火的結果往往便是一燒一大片!

這幫混蛋小子,不會真鬧到回頭把這片竹屋和這片竹林全都燒了吧!

然而,當他快步趕到了那人聲嘈雜的地方時,卻沒有見到火光,只看到屋內濃煙滾滾,聽到驚天動地的咳嗽聲。他連忙二話不說地撥開人就往前擠去,而被他撥開的人最初還很不樂意,等扭頭看見他時,卻一下子閉上了嘴。最終,反應快的張陸慌忙嚷嚷了一聲。

“小先生來了!”

一瞬間,人群呼啦啦散開,張壽只覺面前豁然開朗,現出了一條路。他連忙快步來到最前頭,就只見地上正在死命咳嗽,灰頭土臉的兩個人,赫然是張琛和陸三郎。

知道這兩個人素來不和,他不禁越發覺得摸不著頭腦,擡頭看了一眼冒濃煙的屋子時,就只見阿六黑巾蒙臉,提著一個盆出了大門,盆裏赫然依舊在冒著濃煙。

“這到底怎麽回事?”

陸三郎一擡頭才發現張壽來了,想要解釋,奈何嗓子一時間發不出聲。正心急的時候,他偏偏又聽到張壽沒好氣地說:“你們這是想把房子給點著嗎?知不知道在著火的屋子裏,大多數人不是燒死的,而是熏死的?這還沒冷到烤火的時候吧?”

陸三郎和張琛一時沒法回答,而一旁卻已經有張陸搶著說道:“小先生,琛哥和陸三胖兩個打賭背書,誰背不出來就把書燒了,把那灰兌水喝幹凈,他們是鬧著玩呢!”

什麽打賭背書,明明是打馬吊,賭注是誰輸了就把馬吊牌都吃進去……張琛輸了不認賬,陸三郎就點火把馬吊牌都燒了,張琛氣急敗壞往裏頭倒酒,反正折騰到最後,就是這麽一番看上去差點要著火的光景!

張武張了張嘴,想要揭穿這鬼名堂,可他還沒來得及說,張壽就沉著臉上前,用阿六遞過來提燈籠的棍子在灰盆中翻了翻,找出了幾張沒燒幹凈的馬吊牌。知道不用自己多嘴得罪人,張武就立時閉上了嘴。

而找出了那幾張殘牌,張壽呵呵一笑,站起身把棍子還給阿六,隨即拍了拍手。

“我第一次知道,馬吊牌也能叫做書。”隨眼一瞥四周那些面色各異的家夥,他就看著陸三郎說:“陸三,我進京也就兩天,把翠筠間交給你,你就是打馬吊來管事的嗎?”

“不是不是!”陸三郎趕緊站直身子,慌忙解釋道,“張琛不服管束,我只好和他打賭……”

張琛頓時氣壞了。什麽叫我不服管束?我幹嘛要你管?奈何他嗓子還沒回復,這會兒只能怒瞪陸三郎。明明是你作弊,還要逼著我喝馬吊牌燒成灰兌的水,現在還來賴我!

沒等張琛憋出聲音來,張壽就淡淡地說:“天氣就要涼了,雖說這翠筠間你們整修過,但到了那時候,這竹林裏也冷得沒法住人了。所以,你們也該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