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關門弟子

清風徐來堂中,被葛雍趕回來的紈絝子弟們正如同無頭的蒼蠅,四處亂轉。除了按照往日關系密切程度,他們分成了一個個小團體,但聚集人群最多的,卻是齊良身邊。

往日齊良雖說也被人稱之為大師兄,算是有點威信,可他很清楚那是因為朱瑩對他還算客氣的面子,可現如今人人圍在他身邊,探問的卻幾乎只有一個問題。

葛先生和張小郎君到底是什麽關系?

你們亂糟糟的回來,亂糟糟的說話,沒在現場的我連張家大宅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誰曉得葛先生是誰!

齊良心中很郁悶,更後悔的是朱瑩讓朱宏來翠筠間叫人去張宅給張壽撐場面時,卻偏偏特意吩咐留了他在這兒看家。這固然是信得過他,可也導致他現在滿頭霧水,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就當他越想越懊惱,越懊惱越不耐煩的時候,陸三郎如同一個球似的適時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卻是沒好氣地說道:“快讓開,你們這些家夥,話不說清楚,齊師兄怎麽回答你們!”

沒等張琛發火,陸三郎就滿臉堆笑地說:“齊師兄,今天順天鄉試唐解元和國子監謝齋長聯袂來找張小郎君麻煩的事,你應該聽說了,結果,那個謝齋長一道題都沒解開,唐解元卻一口咬定了要謝萬權拜在翠筠間老先生的名下。”

此話一出,齊良就登時倒吸一口涼氣。

那個解元郎真是狠辣,這不是要逼著小先生露出破綻嗎?

“可後來葛先生從天而降,把唐解元和謝齋長罵了個狗血淋頭,而後還說謝齋長沒資格拜入翠筠間。葛先生不但是赫赫有名的帝師,還是諸皇子的老師,京城那些大學士尚書之類的高官,有一多半是他當初主考取中的,我們這些人的父執長輩,不少也要對他行弟子禮。”

把這最關鍵的給解釋清楚了,陸三郎就眼巴巴地盯著齊良:“葛先生說,這翠筠間是他的,所以我和大夥兒都很好奇,張小郎君和葛先生是什麽關系?”

什麽?那個曾經在竹屋中長籲短嘆,兩個僮仆愁眉苦臉,最終沒住幾個月就搬走了的白發蒼蒼落魄老隱士,竟然有那麽大的來頭,那麽高的身份?

齊良簡直覺得自己的既有認識完全被顛覆了,半晌都沒說出話來,更不要說回應陸三郎的期待。

換成平時,這些早就心懷疑慮的紈絝子弟們一定會想盡各種辦法讓齊良開口,可此時此刻,就連心癢癢到極其想探個明白的陸三郎,也只能旁敲側擊。

這種圍觀者七嘴八舌探問不休,當事者卻三緘其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外間一個嚷嚷聲響起:“都回來了,朱大小姐回來了,葛先生也來了!”

這一次,葛先生三個字,卻是成功地蓋過了朱瑩這位千金大小姐的魔力。頃刻之間,偌大的清風徐來堂鴉雀無聲,隨即就是一個極大的嗓門:“我們是不是該去迎接一下葛先生?”

這個首倡者還沒來得及繼續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就被呼啦啦的人群給擠到了一邊去。幾乎是幾息功夫,剛剛還滿地都是人的清風徐來堂就猶如潮水退去一般空空蕩蕩,只剩下曾經被人圍在當中的齊良孤零零站在那兒,臉上流露出淡淡的憂傷。

他當年還特意來過這裏,見到了那位老隱士的真面目。記得那老者確實形象極佳,只是嘔血愁苦。他希望能夠覓得良師,只不過對方張口說出的盡是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後來更是悄無聲息搬離了,他也就斷了這念頭。

如今想想也是自然,當朝帝師怎麽會屈尊和他一個鄉下小子多言語?好高騖遠是要不得的,他和鄧小呆這樣的出身,能夠有小先生張壽好心提攜,已經夠幸運了!

想通了的齊良急忙拔腿就往外趕,當他剛出了清風徐來堂時,就只見不遠處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正由張壽和朱瑩一左一右陪著往這邊來。

他當然記得當時那位老隱士的樣子,如今對照記憶,就只覺得當年那人愁眉苦臉,眼下那人卻是喜笑顏開,乍一看去很難認。

可當對方漸漸接近之後,曾經灰白的記憶漸漸鮮活了起來,眼前這個如同被眾星拱月一般的葛先生和當初那位長籲短嘆的老隱士似乎重合了起來。

張壽見一大群紈絝子弟圍上來噓寒問暖,而被拋在後面的齊良竟然在發呆,他只一想就意識到,相比穿越之後根本就沒見過葛雍的他,齊良好像來過翠筠間,對葛雍這位真正主人也許會有印象。

於是,他當機立斷,立刻指著齊良說:“葛先生,你之前拿走的,就是齊良的練習冊。”

“喲,原來是那小子!”葛雍眯縫眼睛端詳了好一會兒,突然笑得樂不可支,隨即卻又突然斜睨了張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