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4章 謚號之爭(第2/3頁)

林延潮聽了心想,禮部官員雖然拿得多,但人數少,錢出的不多,但下面三堂四司司務廳吏員卻是有幾百號人,這才是大頭。

見林延潮不說話,於慎行嘆道:“今年公費確實比往年都要少,到現在賬目上還短了幾百兩銀子。”

於慎行也是為難,這節費確實是一件很頭疼的事,身為京堂應酬往來本就是開支不小,而他又一貫不願意與富商結交。

上一次節費的事情,還是他求助於一個交情很深,且在京經商的同鄉,自己還借了一些銀子,這才將衙門裏的節費發下去。

所以他也是擔心林延潮過了不了這關。

哪裏知道,林延潮聽了於慎行一席話,立即把要拒絕的話撤了回去,他心想區區幾百兩銀子而已,這也叫事?甚至都不用找什麽富商捐錢,自己隨手都可以拿錢擺平。

林延潮‘滿臉為難’地道:“此事我已有計較,請諸位放心,此事著就落在本部堂身上,林某無論如何也要讓衙署裏的官員過一個好節。”

聽了林延潮這一句兜底的話,頓時迎來滿堂喝彩。眾官員們聞言都是大喜,困擾在他們心底已久的事就如此被林延潮一句話給解開。

於慎行也是對林延潮刮目相看,他本以為林延潮沒有辦法的,自己是不是能暗中支持他一二,但見林延潮卻是一力承擔了下來。

看來林延潮確實是有本事的。

於是眾官員一並向林延潮稱謝。

有了林延潮這一句話,這部議的氣氛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這節費的事看似小,但其實大,對於禮部如此清水衙門而言,很多官員就是靠著這些錢來維持著日子的。林延潮能把這事當作自己的事來辦,不說其他,僅僅是人情味一事上就很令禮部的官員們很感動。

在官場上久了,見慣了一心往上爬,對上極力阿諛,對下不把下屬當人看的上官。所以一位有人情味的上官,是很難得的。

本要用此事試一試林延潮的高桂見了這一幕,也是沒有話說了。

林延潮但見下面官員如此高興,也是不由笑了笑。禮部真不愧是清水衙門,大家都是窮怕了,所以這收買人心也是太容易了一些,看來今日之事不用強壓,順水推舟即可,如此省事多了。

這時候幾位禮科給事中終於趕到禮部,部議可以開始了。

於是林延潮向汪可受點點頭。

在部議前,汪可受早就得到林延潮授意。

眼下見部議上氣氛如此,汪可受當即清了清嗓子,拋出了他的觀點。

那就是張璁的謚號不變!

汪可受這麽一說,禮部的眾官員們揣測他必然是得到了林延潮的授意,如此等於將天子的聖旨給駁了回去,林延潮膽子很大嘛。

隨著汪可受說完,然後主客司郎中董嗣成,也是表示支持。

林延潮呷了一口茶,這張璁謚號的事雖然小,但對於自己卻很關鍵,這關系到變法派是否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的問題。

如果自己在禮部侍郎任上連張璁的謚號都保不住,將來還提什麽為張居正恢復謚號,恢復名位的事。

當年張居正托付給自己的事,自己口上沒有答允,但心底一直都記著。

但見汪可受道:“依謚法,寵祿光大曰榮,此乃下謚也。得之者類非名碩。聖上初登極時,前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贈太子太保袁宗臯,即謚號榮襄。此舉是因他初為王府長史,後因從龍之功位列部閣,在位不過數月的緣故。而張永嘉在朝為相多年,其功勞遠勝袁公,謚號首字豈能為榮字。”

頓了頓汪可受又道:“至於文榮也是不妥。當年袁元峰(袁煒)以青詞受知於天子,位在於徐文貞上。袁以少傅戶書。建極殿大學士得請,歿贈太傅,謚號就是文榮。當年袁公之謚出於徐文貞所定,徐文貞與袁公不和,故而以下謚與之,諸位以為張永嘉不如袁公否?”

聽汪可受之言,禮部眾官員不由將張璁與袁煒比較起來。

袁煒就是青詞宰相,張璁以大禮儀出身,兩個人都是靠著巴結嘉靖皇帝上位的。

但同樣是巴結,論對於國家社稷的功績,袁煒給張璁提鞋都不配。

論功績,明朝的宰相之中,張璁是可以與張居正一較長短的,而且兩人的謚號也都是文忠。

所以有人拿二人相提並論,評價說張璁其人險,張居正暴,都是剛愎自用,對於異己,百般排擠,所以說兩個人都不是端人,更談不上純臣。

但張居正修世宗實錄時,對於張璁極力推崇,張璁當年從宰相位子上下來回鄉時,滿朝的官員都很討厭他,但他上疏給天子說,雖然百官都說我的不是,但是從沒有人敢說我張璁貪汙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