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章 鎖院(第2/4頁)

一名錦衣衛上前向林延潮行禮然後道:“下官錦衣衛指揮余莫成,見過總裁大人,請總裁大人上轎!”

林延潮點點頭隨後上轎,這左右轎簾都被逢了起來,密不透風。

林延潮上轎後,左右錦衣衛都圍了上來,既是護衛,也是監視地隨行在旁。

走了一盞茶多的功夫,轎子停下。

余莫成在轎外道:“總裁大人到了。”

林延潮下轎望望,但見這裏是長安右門,皇城腳下。

前面有幾間板房,但見錦衣衛們裏三層外三層地將這件板房監視起來。除了錦衣衛外,還有兩名都察院的禦史站在門外。

兩名禦史各與林延潮見禮,林延潮問道:“就在此鎖院嗎?”

二人一起道:“回稟總裁,是在此處。”

林延潮當下正要舉步,卻見另一隊錦衣衛護著一頂轎子從皇城腳下來到此處。

走出轎子的正是主考官王錫爵。

林延潮遙遙朝王錫爵行禮,王錫爵點點頭,然後二人心照不宣地沒有說話,然後各自到一間板房裏。

板房裏懸掛著孔聖人的畫像。

然後就是一塌,一案,一凈桶,別無他物。門窗都被釘死了,只有一個窗格子可以打開送飯食之類。

然後透著窗格子,可以看見錦衣衛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的守在院子裏。

這就是堂堂會試主考官的待遇。

這就是鎖院制度,這制度起於晚唐,盛於宋朝,到了明朝就是基本規矩。

唐朝科舉考試行卷成風,導致考生都爭相巴結權貴大臣。

然後考試采用糊名制,杜絕了請托,但仍有考生想通過主考官走關系,然後朝廷就主考官任命下達那一天起將主考官鎖宿。

身為主考官在放榜前,不得回家,不準見親友或與院外臣僚交往。

所以林延潮現在就被鎖院了。

當然要不鎖院,林延潮現在回到府上,那肯定是門庭若市,車馬絡繹不絕。

這時候林延潮少不了要把“今年過節不收禮”的牌子掛在門前。

想到這幾日,要一直如此直到會試前,不免有些氣悶,不過王錫爵身為內閣大學士也要如此,林延潮心底就稍稍平衡了一些。

林延潮於房內踱步,敲了敲門先要了一壺茶來。

這一次副主考是他,這是不出意外的事,但主考官為王錫爵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因為萬歷十一年的主考官是余有丁,副主考是許國。

到了今年會試,主考官應該是從沒有主持過會試的許國才對。

因為會試主考官一主一副,主考官選還未主考過會試的內閣大學士,副考官選詹事府翰林院的詞臣,這是多年來默認的規矩。

但天子繞過了許國,點了王錫爵為主考官,這意思是對許國的不信任,還是對王錫爵的器重,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林延潮想來多半是後者,王錫爵此人性傲自負,不好打交道,但偏偏天子對他又十分器重,將來接替申時行為首輔的多半是此人。

所以林延潮有心與他接納,但轉念一想這一次會試二人身為主考與副主考,肯定有一些地方要商量著來,這其中分寸如何把握,倒是有些為難。

(看很多書友問,隨便提一下歷史上萬歷十四年會試主考官就是王錫爵,副主考是周子義)

就在林延潮細思之際,家裏托人送來的換洗衣裳,鞋襪已是到了。

林延潮看著林淺淺大包小包送來的東西,準備的十分細致周到,倒是很喜歡林淺淺的心思細膩。

就算準備周全,他想的是要有好些日子不在家,真是怪不自在的。他可是頗為戀家的人啊。

就在他鎖院之際,林延潮出任會試主考官的消息,頓時傳遍了京裏。身在京城各個會館,各個客棧,各個青樓的舉子們都在討論著此事。

以往每年會試,讀書人們都是要猜測主考官,副考官的喜好。

比如什麽樣的卷子,寫了能得高分。

如果主考官是理學大宗師,那麽你寫鼓吹心學的文章,就是找死。

如果主考官傾向心學的,那麽你的文章就可以適度往這方面靠一靠。

主考官主台閣的,那麽翰林文章了解一下,主考官崇復古的,考生就要多揣摩秦漢文章。主考官崇唐宋的,那麽文意就要往蘇韓兩位文宗那靠一靠。

究其目的,就是為了考試時候能高中。

所以林延潮出任主考官的消息一出,頓時考生們是奔走相告。

大熏坊的一座茶樓裏。

這向來是南直,浙江,江西幾個科舉大省舉子聚集的地方。

身為一名舉子四書五經到這時候早就爛熟於胸了,所以考前苦讀書不是那麽有用,大家喜歡到茶樓來聽消息。

現在茶樓的二樓坐得滿滿的,好幾十名舉子坐著,都是參加這一科會試的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