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4章 潘季馴的奏章(第2/4頁)

“那是官府挑的頭,工料錢他們出的,然後今年村裏參與修壩的人,一律免去田租!家裏沒有田的,一律給誤工錢。”

眾官員聽的有些了然。

“這麽說,恐怕與勞民傷財說不上吧。”有的官員質疑道。

單知府則是辯道:“一個老農知道什麽?能說出什麽所以然來?”

那官員聽了不敢頂嘴,連連稱是。

潘季馴捏須道:“不過是幾畝淤田而已,與當年本督在江西任官,見的鄱陽湖邊動則幾千傾圩田,實不可同日而語。”

“再說我等也不可聽老農的一面之詞。”

有了潘季馴的撐腰,單知府一下子底氣就足了起來。

眾官員都是稱是。

當下又一名知州道,此處歸德最靠近開封的地方,省裏官員最容易經過,林延潮將所有本錢都花在了這裏,搞一個門面工程。

所以沒有什麽好奇怪的,若是林延潮真的將兩百多裏賈魯河都這麽修,那是超過百萬兩銀子的大工程啊,這錢從哪裏來?短短幾個月時間怎麽可能辦到?動員民力又是從哪裏來?

當然他也不會說的這麽直接,但話裏都是先誇再疑後貶的套路。

不少官員也是附和,是啊,這一次整個河南各府都是受了災,唯獨歸德府搞了一枝獨秀,他們不是很沒面子。

單知府更是如此,他與林延潮的梁子眾所周知,特別林延潮任歸德府知府後,從開封府手裏搶走了一半疏通賈魯河的主導權,而且還將湖廣要過開封的糧船分流大半。

現在林延潮如此不厚道的行為,令他與單知府二人早就勢同水火了。

眾官員視察了農田後,潘季馴終究上了年紀,走了一陣就累了,就在路亭裏歇著。

不久臧惟一向潘季馴道:“啟稟制台地方官來了!”

潘季馴笑著道:“看來地方官消息還是頗為靈通。”

來的是本地知縣與另一名官員,他們一並來見潘季馴。

二人跪下磕頭後,潘季馴第一句話就將這知縣嚇了半死。潘季馴問道:“本縣打壩淤地,可淹了多少民舍?”

這知縣顫栗道:“回稟制台,具體數目說不清了,但已補償百姓了。”

“可有民憤?”

“初時有,後來平息。這打壩淤地,是好事,與老百姓們初時不理解,後來說通了,就都擁護了。說實話,淤地至今,本地百姓皆是稱便,百姓上下感念朝廷疏河之舉啊!”

潘季馴不置可否,卻見另一人卻覺得有些眼熟,似想不起來然後問道:“你是何人?”

但見對方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頭,顫聲道:“啟稟制台大人,小人是歸德府府經歷黃越。”

“黃越?”潘季馴嘴裏嚼了嚼這個名字,然後忽然道,“你就是當初給老夫獻‘束水攻沙’之策的黃越?”

但見黃越激動地叩頭道:“是,制台大人,學生還以為這輩子再看不見你了。”

潘季馴很欣慰,這黃越就是當年給他獻上治河方略的黃秀才。

他治理黃河的,縷堤,遙堤,格堤,月堤策略就是此人獻計給自己的。

潘季馴笑著道:“真的是黃先生?你怎麽任府經歷,我記得後來河道保舉你擔任縣丞吧?”

黃越滿臉感激地道:“蒙制台保舉,下官當初得以出任虞城縣縣丞,現在已是歸德府府經歷。”

潘季馴一聽對方任府經歷,這麽多年也沒升官心底可惜,此人治水是有大才的,卻只能委身為一名八品小官。

不過潘季馴也知道官場上是看出身的,一名進士出身的知縣與一名舉人出身的知縣,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黃越此人是秀才出身,就算政績再出色,吏部也很難提拔對方。

潘季馴道:“本督這一次蒙聖上起復,治理河患,要一掃積弊。現在本督正是用人之際,黃先生正好來本督這一展長才。”

眾官員聞言都是羨慕,這黃府經發達了,直接被潘季馴調去治河,搞不好能在工部掛職。

如此好的機會,黃越卻是在猶豫道:“學生……學生……”

潘季馴問道:“怎麽,黃府經有什麽難處嗎?”

黃越卻道:“下官啟稟制台,下官蒙林府台擡舉,代署河工署,正總理一府治河之事。”

眾官員都是吃驚了,潘季馴提拔你去河漕衙門任事,你居然如此不知擡舉。一個河督,一個知府,正常人都知道跟誰。

黃越垂淚道:“制台知遇之恩,下官一輩子也無法報答,但下官在歸德任官以來,蒙林府台重用,治河大小之事,都是下官一人所專,聽之用之,沒有不從。”

“制台舉薦學生為官,而林府台也有伯樂之恩。若非林府台,下官焉能為此疏河之事,此實在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舉啊。眼下賈魯河雖已疏通,但工程未畢,下官想將事情辦完,完成畢生之抱負,再去報答制台大人的厚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