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3章 積怨(第2/3頁)

李太後聞言心疼地道:“皇上也太不容易了,每日睡得少,還要處理朝政,還有林延潮那等不安好心的大臣們整日拿朝堂的事煩他,離間我們母子的關系。”

老嬤嬤垂頭道:“太後說的是,林延潮那等大臣真是該死,千刀萬剮也不為過。但是陛下與太後乃血肉之親,這是無論如何也變不了的。”

李太後道:“那未必,天子日漸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就潞王大婚的事,他就有看法。雖說潞王是他親弟弟,但他就不願朝廷出這個錢,但他也不想想那些大臣背後的意思。”

“今日是潞王,明日就是他的幾個兒子,哀家的幾個孫子。他也不想想將來除了太子外,他的兒子總是要封藩王的。今日潞王大婚,就藩的用度少給了。明日他的兒子就藩,大臣們怎麽就甘願,馬上就有一幫沽名釣譽,自命為民請命的官員跳出來反對。這個道理他怎麽就不懂。”

“他當了皇帝高高在上,九五至尊,怎麽就不知給他弟弟,哀家的孫兒們留下些家當。都是手心手背的,怎麽就不知憐惜一二呢。”

李太後說這,不由落下淚來。

老嬤嬤道:“太後息怒,陛下還是有孝心的,都是那些大臣們蠱惑聖上。其實上大臣們貪得錢又哪裏少了,平日裏皇上對他們睜一眼閉一眼的,不予追究也就算了,真的就以為自己真的清廉了?這當清官的都要貪個幾萬兩的。若真正的貪官,還不得貪個十幾,幾十萬兩呢。”

“太後是天子的生母,潞王是天子親弟弟,這大明江山都仰仗你撐著,從國庫裏拿幾百萬兩銀子來供養,這真不算多。這些大臣們監守自盜不管,反而指責起皇家,還自詡為民請命,這真是不要臉。換了洪武爺那會,一個個都該剝皮塞草的。”

太後目光森然道:“是啊,是該好好辦一辦了,哀家就不信張居正,林延潮沒拿過一文錢,讓武清侯給哀家好好查一查。查實了,該剝皮的剝皮,該塞草的塞草。”

冬十一月。

京城發生了幾件大事。

一事是戶部尚書張學顏上書,言眼下昭陵尚且完工,天子既要修離宮,還要建壽宮,開銷巨大。

而在九邊軍餉就拖不支,黃河汛情朝堂拿不出一兩銀子賑災下,懇請宮中減少興造營建用度。

張學顏上書後,天子大怒,要裁撤張學顏,後經內閣力保。天子改張學顏為兵部尚書。

然後改命南京戶部尚書楊巍,為戶部尚書。

楊巍任戶部尚書後,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上奏言先拿京官,河南省官員兩個月薪俸,為黃河賑災之用,壽宮營建先支兩百萬,至於建造離宮,補充軍餉等明年再說。

天子允了楊巍所請。

但戶部扣押官俸賑災此舉,卻令官員們罵聲一片。

還有一事就是張居正抄家之後,當初說張居正貪汙,言他“五步鑿一井,十步蓋一廬”的楊四知這些官員們,言之鑿鑿的上書說,憑著張居正的俸祿賞賜,就是當一百年的官,也攢不下這二十萬,由此可見證實他貪汙無疑。

另外他們還繪聲繪色地說張家三子,事先藏匿了兩百萬兩,並且已秘密將銀運回了湖廣老家,所雇用運載金銀的船只有百余艘之多,水上船只延綿十裏,簡直是招搖過市。

結果船過洪澤湖時,遭遇大風,船沉了不少,這一番話說來,仿佛楊四知親眼所見一般。

他們要刑部嚴刑逼供將這筆銀子問出,結果張敬修受刑不過,供有三十萬兩銀子藏在了已被抄家的曾省吾,王篆家裏。張敬修不堪刑訊,寫下絕命書後,於獄中自殺。

刑部侍郎邱橓,與秉筆太監張誠繼續拷問張嗣修,張懋修二人,誓要將這不知何處的兩百萬兩銀子問出。

這一日,京師的富陽茶樓裏。

順天鄉試放榜不久,又馬上值三年一度的春闈。京城裏的大小客棧都是給讀書人住滿了,連茶樓中也都是穿著青衿的讀書人。

孫承宗走上茶樓尋了位置坐下,這一次順天鄉試他考取第三十二名,中式舉人。

放榜後他方才得知林延潮上書後下了詔獄,林府巨變之事。他去林府打探過,但林家卻已是從原先住處搬走了。

燕京時報被查封,昔日林延潮的門生,卻因為郭正域叫屈之事,大鬧了順天府衙門,結果林延潮的弟子們不是被拿了下獄,就是被革去功名。

如林延潮的弟子陶望齡,徐火勃等都是全無消息,不知去向。

昔日林延潮在時,身為天子近臣,何等鼎盛林府,今日竟至這個田地。

孫承宗為了林延潮暗暗傷心難過,他現在在茶樓上,想要從眾人口中打探到林延潮的消息。

讀書人都是最關心時政的,茶樓裏談及眼下朝局不少人都是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