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第2/3頁)

緊緊扣好門閂後,韋定坤才轉身回席坐下,向沙克禮雙掌一攤:“沙秘書,你來遲了。忠縣黨部已經先將方遠照的有關材料調走了。”

沙克禮全身劇烈一震,臉色變得煞是難看:“韋定坤!虧我還和你有多年的交情,你竟然這樣無視堂堂省黨部的再三要求!”

韋定坤裝得很無奈:“他們用中央組織部的牌子壓我,我一個區區的萬縣站副站長如何抵擋得住?”

沙克禮怪笑了起來:“韋定坤,你也是軍統局赫赫有名的‘八大金剛’之一,竟然會怕黎天成這個小毛頭?”

韋定坤也肅顏講道:“沙秘書,黎天成可是英烈後代、革命傳人,背後又有陳果夫、張厲生撐腰,你們省黨部的陳公博主任不也是拿他幹瞪眼嗎?”

沙克禮激烈地喘息著,從腰間口袋裏掏出一個貼著“三寶救心丸”的藥瓶,倒了一顆朱紅藥丸吞進口裏。片刻後,才緩和了呼吸,冷冷道:“材料被他們拿走了,方遠照人還在吧?你交給我帶走。”

韋定坤定定地看著他:“方遠照在監獄中突發急症,暴斃了。”

“你……你說什麽?他暴病身亡了?”沙克禮滿眼的驚疑。

韋定坤笑了一下:“難道我會騙你嗎?”

“你想藏著他獨占其功?韋定坤,你可不要給我沙某人玩這一套把戲!”

韋定坤雙肩一聳:“我們警察局隨時敞開大門恭迎沙秘書你來搜查。”

沙克禮跌坐在椅子裏,半晌才斂定了心神:“他真的死了?屍檢了沒?”

“你想看屍檢報告,我明天派人送來。”

沙克禮還沒想到其他地方去,愕然又問:“報告上是怎樣寫的?會不會是黎天成為了掩蓋過失而暗中下毒殺人滅口的?”

韋定坤悠然答道:“你這個推測,暫時還沒有過硬的證據支撐。”

沙克禮雙手一按桌面站了起來:“不行。方遠照在這個關口上死得太蹊蹺了。韋定坤,請恕沙某不能棄疑。省黨部可能要過問,你理解一下。”

韋定坤慢慢搖動著自己手中的高腳酒杯:“沙秘書你少安毋躁,且聽韋某講一件事情。我們萬縣站的同志,近日查獲了一起走私倒賣的案件,犯案人是一個姓常的煤礦公司老板。他供稱省黨部陳公博主任在他們公司裏竟有三分之一的股份,我們萬縣站正想行文去函詢問陳主任。

“恰巧,沙秘書你今天來了。沙秘書在向陳主任稟報方遠照一事的時候,請順便代我們萬縣也一並詢問一下這樁煤礦公司事件的來龍去脈?否則,我們只好上報給局裏,讓戴局長向蔣委員長說道說道了。”

沙克禮靜靜地聽著,激憤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他緊捏著手掌中那個三寶救心丸藥瓶,一字一句緩緩而言:“算了。依我看,陳主任終歸會相信你們的結論,相信方遠照確是死於急症發作的。你們也不必再行什麽文去什麽函了。”

韋定坤笑得極為爽朗:“不錯,其實我們軍統局也相信陳公博主任絕對與這樁萬縣煤礦公司走私案件毫無關系。”

沙克禮將藥瓶放回口袋,主動為韋定坤斟滿了酒:“咱們繼續喝酒吧。好好的一篇文章,就這樣跑題,算是便宜了黎天成他們。”

當沙克禮和韋定坤席散離去後,趙信全、鄭順德和那個面具人又回到了會仙樓甲字號雅間裏。

趙信全默然上前,擰開紅木架上留聲機的鍵鈕,隱藏其中的錄音機把沙克禮、韋定坤先前在房間內交談的所有話語都播放了出來。

他們一字不落地聽完之後,臉上都浮現出沉思之色。

鄭順德最先憋不住話,開口道:“趙老板,看來沙克禮長官此番提前過來,也不能拿黎天成怎麽樣。你還有什麽計謀對付黎天成?”

“我所關注的是韋定坤的態度:他一定和黎天成達成了交易,咱們在忠縣的任務今後真是要倍加小心了。”趙信全臉色沉沉,“沙克禮前來發難,只是咱們明的一手,暗的一手。”

面具人陰陰地言道:“暗的一手嘛,咱們亦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兩天後井祖公祭大會就要舉行了—咱們的‘翻海行動’一旦得手,那時候黎天成、韋定坤再厲害,也只得束手無策。”

趙信全若有所思地講道:“我想,黎天成、馬望龍近期對鹽場各井的安全保護一定會十分用心—平山君,你找得到漏洞去布局點火嗎?”

面具人呵呵笑道:“他們哪裏會懷疑到我的身份?我肯定是有條件及時布局點火的。”

趙信全還是不放心,肅重說道:“平山君,你千萬不可大意。我會再加一道‘保險’給你—雲鷗一號會從側面呼應你、配合你。這次‘翻海行動’,咱們絕不能出現絲毫失誤,一定要在井祖公祭大會上爆出一個大勝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