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第2/3頁)

雷傑躊躇了半晌,終於答道:“算了,為了黨國利益,雷某可以摒除門派之見。書記長,你有什麽就問吧。”

黎天成銳利地問:“韋定坤他們對方遠照查得如何了?”

“方遠照經不起冉慶標、韋定坤的手段,已經完全招供了:他是新近加入共產黨的,通常在西沱碼頭和共產黨石柱縣委的地下交通站接頭。”

“哦?他供認出‘吊耳巖鹽案’和共產黨有關系嗎?”

“沒有。他說,他確實不清楚‘吊耳巖鹽案’的內情。”

“韋定坤一定想出了如何利用他來大做文章了?”

“韋副站長準備利用他去‘釣’出石柱縣的共黨地下分子,然後將他們一網打盡,並借此把‘吊耳巖鹽案’推到共產黨石柱縣委的身上。到時候,韋副站長將它做成人證、物證齊全的‘鐵案’,料想共產黨也必是十分被動、難以招架。”

黎天成聽罷,不禁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韋定坤,出手當真是狠毒至極!他冷笑道:“你們韋副站長未免想得太美了”—方遠照既已被抓,共產黨內和他曾經有過聯系的人員一定會迅速全部轉移的。他們哪裏還會待在家裏乖乖等死。”

“據那個胥才榮說,冉慶標當時抓方遠照的手段是很狡猾的,冉慶標讓田廣培騙方遠照到萬縣去開會,然後在萬縣境內將他突然抓獲的,事先一點兒風聲都沒有泄出。他們當時是要一心瞞過咱們鹽廠黨分部,故做得隱密至極。所以,共產黨石柱縣委應該也是毫無察覺的。”雷傑詳詳細細地講道,“而且,韋副站長還想好了備用計劃:倘若在西沱碼頭失了手,他還可以利用方遠照回過頭來深挖隱藏在塗井鹽廠裏的親共分子和赤化分子,然後把這一切栽到共產黨鹽務代表齊宏陽的身上,逼共產黨向黨國乖乖道歉、退避三舍。”

“他這套備用計劃肯定會對鹽廠黨分部的黨務工作產生消極影響。齊宏陽,就由我們對付著便行了—他韋定坤何必亂插手?”黎天成心底暗暗震蕩個不停,臉上卻無絲毫異色,“好吧。雷幹事,謝謝你對黨部的滿腔忠誠!韋定坤副站長那邊有什麽情況,請你及時告知我,以免縣黨部將來落得十分被動!”

雷傑鄭重點頭:“好。”

“中央組織部任命你為忠縣黨部秘書的批復文件很快就會下來了。”黎天成站起了身,向他伸出了右手,“黨組織對你工作的認可,是實至名歸的,是對你滿腔忠誠的褒獎。你在黨組織的關懷下,一定會進步神速的。”

雷傑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多謝書記長的成全,我一定對黨竭誠盡忠!”

趙府後院的地下密室裏,正墻上懸掛著的正是日本裕仁天皇的半身戎裝像。戴著金邊眼鏡的年輕天皇,仿佛活人一般,在墻壁上用威嚴而淩厲的目光俯視著室內的一切。

趙信全、歐野禾和那個臉戴“大頭福娃”面具的黑衣人肩並肩跪坐在地,各自垂眉合掌,低聲頌唱著日本的國歌《君之代》:“吾皇禦統傳千代,一直傳至千千代;直至小石變巨巖,直至巖石滿苔蘚……”

頌唱完畢之後,他們一齊叩了九個響頭,這才回到榻床上分三方坐下。

趙信全喝了一口清茶,緩緩開口言道:“今天召集大家來,是傳達軍部發來的一篇特急指示。軍部聲稱:大日本皇軍在武漢外圍遭到了國民黨軍隊的全力阻擊,兩三個月內難分勝負。因此,他們要求我們必須在後方盡快實施‘515絕密計劃’,打斷對國民黨前線部隊的鹽供應,引起他們的恐慌心理,從而有利於皇軍施以最後的‘雷霆一擊’!大家聽明白了嗎?”

歐野禾、面具人齊齊低頭應道:“一切但憑川崎君的吩咐。”

趙信全悠悠講了起來:“我昨天到忠縣警察局去當面拜訪過那位新任代理局長韋定坤了。此人不苟言笑、架子不小,實在是難以接近啊!雲鷗君,你通過馬望龍和他接觸過沒有?”

歐野禾收起了平日的那些艷媚之色,談吐之間甚是幹練:“我從馬望龍嘴裏探到:韋定坤是軍統局方面來的人。他私底下沒有接受過馬望龍的多次邀約吃請,所以我還沒有和他直接見面過。至於他為什麽會到忠縣來蹚這潭渾水,馬望龍含含糊糊的沒有多說。”

“真的?他竟是軍統局的人物?”那個面具人吃了一驚。

“不錯,平山君。”趙信全頷首而言,“沙克禮也向我證實過了:韋定坤是軍統局萬縣站副站長,這個身份千真萬確。”

面具人凜然講道:“難道他是針對我大日本帝國‘515絕密計劃’而來的?不然軍統局這樣令人敏感的單位派人到忠縣來做什麽?”

“你提醒得對:不能排除這個懷疑。”趙信全徐徐點頭,“對韋定坤今後的動靜,咱們一定要多加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