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第3/11頁)

玉墨:小妹去那兒了。

法比:去哪兒了?

教堂/鐘樓/樓頂 日/外

不規則的空間裏到處撒滿五彩的糖紙,有的糖紙被卡在磚頭縫裏,有的蜷縮在碎石下面……

教堂/大廳/樓梯 日/內

女學生們興高采烈地沿著樓梯往上跑去。

教堂/鐘樓 日/內/外

女學生們一下子停住了腳步,眼睛恐懼地睜大了。

迎向她們的是一雙懸吊在空中的女孩子的腳,穿著粉紅色繡花鞋。

她腳下,一張美麗的糖紙被殘留的糖粘在碎磚上,欲飛不能地掙紮著,像一只垂死的蝴蝶……

玉墨和法比此刻也趕到了。

玉墨只看了一眼小妹的腳,就垂下了眼睛。

人們一刹那成了塑像,沒有聲息,沒有動作。

法比第一個反應過來,對女學生們輕聲呵斥:別傻在這裏了,下樓去吧。

女學生們一個個呆若木雞地離去了,書娟仍然仰著臉,看著小妹被風吹起的辮梢,上面那麽精心地系著一個紅毛線的蝴蝶結。

法比:(對書娟) 你也快走。把浦生叫來。

書娟慢慢地轉身,用手背抹了一把從鼻孔慢慢滲出的一滴血。

玉墨注視到書娟的這個舉動。

教堂/鐘樓 日/外

似乎是從懸吊在鐘繩上的小妹的視角,看著地獄般的城市景觀:焦土連著殘墻,倒塌的電線杆,燒死的樹木,空無人際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有焚燒的房屋,藍色的天空被黑煙汙染……

也似乎是從小妹的視角看到樓下,書娟狂奔出教堂大廳側門,穿過院子,向廚房後面奔去……

教堂/院子 日/外

浦生瘋了一樣踉蹌地跑過院子,跑進大廳……

教堂/大廳/樓梯 日/內

臉色慘白的浦生張著沒有血色的嘴唇從樓梯上爬上來……

教堂/鐘樓 日/外

玉墨托起小妹的雙腳,由法比把小妹降落下來。

風把那張粘住的糖紙吹起,釋放了它,它玲瓏剔透、渾身彩幻地向遠方飛去。

教堂/後院 日/外

在女學生甲的新墳旁邊,又增加了一座新墳。

站在新墳前面的是王浦生和豆蔻。

豆蔻:走吧,都走了。

浦生沒有聽見似的,默默地看著新墳前一塊木頭墓碑,上面系著一根鮮紅的頭繩。

豆蔻:天又陰了,站在這兒會受涼的。

浦生還是沒聽見似的。

豆蔻掏出自己的手絹,要給浦生擦臉……

浦生:別擦,我沒哭。

豆蔻卻嗚地一聲哭起來:你哭啊!哭出來就好了!不哭要憋出病的!……

浦生還是那麽站著,跟一根木頭樁子似的。

豆蔻輕輕捶打著他的背,一面號啕:你怎麽不哭呢?!不哭要壞事的!……你就一個妹妹,她走了你哭啊,你的心裏擱的是生鐵啊?哭啊!你要憋死你自己呀!人不哭會憋瘋的!

浦生看看她,忍著傷痛,慢慢把自己放到地上的一堆新土上,坐下來,十六歲的人,眼神有六十歲了。

浦生: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告訴她,爹媽和哥哥姐姐都……都給小日本鬼子殺死了。她要是不曉得,恐怕會活下去……

豆蔻捂住臉,嗚嗚地哭著,一會兒又擡起頭,很響地擤了一把鼻涕。

教堂/柴草房 傍晚/內

琵琶彈奏有一搭無一搭,非常悲涼。

豆蔻也老成了許多,一人暗自神傷或若有所思地彈奏著琵琶。

玉簫在給戴濤換藥。

浦生躺在豆蔻身後的鋪位上,眼睛呆望著天花板。

戴濤一面接受換藥,一面扭著頭看李全有自己用紙牌通關。

玉墨坐在靠窗的地方,借著窗外來的光線做針線。

氣氛悶得令人窒息。

玉墨:這才幾天啊,後院就添了兩座墳了。

戴濤看她一眼,又轉向李全有的紙牌:你這玩的是什麽?

李全有:我們四川老家用這個算命。

戴濤:你想算什麽?

李全有:(一笑) 算算後院下一個墳頭是哪個的。

戴濤:算出來了?

李全有:(又是一笑) 天機不可泄露。

玉簫:哎喲,豆蔻,你換個調子彈彈啊,聽得讓人想哭!

豆蔻:三根弦都斷了,就剩這一根弦,能彈出調子就不錯了!你來彈彈看!

玉墨:(一笑) 聽上去跟瞎子要飯彈的一樣。

豆蔻不理她們,轉過臉對浦生說話:瞎子要飯就瞎子要飯。以後呢,我彈琵琶,你拿個棍子打狗,我倆要飯去。

玉墨:豆蔻,你要跟浦生過家家了?

豆蔻眼裏出現一道閃光。

教堂/地窖 傍晚/內

豆蔻把一個綢緞小口袋拿出來,從裏面倒出五個光洋和一些零錢,數點著。

紅綾:哎喲,豆蔻盤點浮財啊?怕哪個偷你錢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