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小人國戲班”與“死亡天使”(第2/3頁)

近70年來,每到蘇聯紅軍解放奧斯威辛集中營那一天都要為納粹大屠殺受害者舉行莊嚴的紀念活動。2005年11月1日聯合國大會更通過決議,把那天定為“國際大屠殺紀念日”。1月27日正值嚴冬,紀念活動經常在漫天飛舞的大雪中舉行,“銀裝素裹”,一片白茫茫。然而人們不應該忘記,當年那裏的雪卻是黑的。

根據各種資料,主要是對猶太歷史、尤其是對納粹“大屠殺”有深入研究的美國猶太女作家露西·達維多維茨(Lucy Schildkret Dawidowicz,1915—1990)1975出版的《針對猶太人的戰爭,1933—1945》(The War Against the Jews,1933—1945)、美國猶太歷史學家勞爾·希爾別格(Raul Hilberg,1926—2007) 1961年出版的三卷本厚達1,273頁的巨著《歐洲猶太人之被毀滅》(Destruction of the European Jews),還有以色列猶太人大屠殺紀念館的資料,納粹大屠殺的受害者大約為:

猶太人:600萬

蘇軍戰俘:200萬~300萬

非猶太波蘭人:180萬~200萬

吉普賽人:22萬~150萬

殘障人士:20萬~25萬

共濟會會員:8萬~20萬

斯洛文尼亞人:2萬~2.5萬

同性戀者:5,000~15,000

耶和華見證人:2,500~5,000

西班牙共和派:7,000

根據露西·達維多維茨的資料,歐洲各國“二戰”前共有近900萬猶太人(886.18萬),大屠殺受害者近600萬(593.39萬),約占三分之二(見表)。導致全球猶太人數量減少了約三分之一,從“二戰”前(1939年)近1,700萬減少到1,100萬。直到今天,猶太人人口也沒能恢復到戰前水平。

大量歐洲猶太人被殺害還產生了一個不可忽視的文化後果,那就是兩種猶太人常用語言的衰落。一種是意第緒語,也稱“猶太德語”(Judeo-German),主要使用於德國、奧地利、波蘭、波羅的海沿岸諸國、匈牙利、捷克、烏克蘭、白俄羅斯和俄羅斯等中東歐國家,大屠殺殉難者中約85%(500萬)是說這種語言的。另一種是拉迪諾語(Ladino),亦稱“猶太-西班牙語”(Judeo-Spanish),主要使用於南歐、希臘和巴爾幹半島各國,說這種語言的猶太人也大量被殺害。

值得注意的是,納粹大屠殺受害者中還有蘇軍戰俘,人數僅次於猶太人,在總共570萬戰俘裏有約330萬被殺害,占總數的57%。最大量蘇軍被俘發生在戰爭的頭幾個月,而最大量被殺害也發生在這段時間,即1941年6月至1942年1月,有約280萬人被殺害,大多是未經任何法律程序就被集體槍殺的,另外的50萬人後來死於集中營或者苦役。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在被德軍俘虜的23萬名英、美戰俘裏,只有8,300人被殺害(其中一些是猶太人),僅占3.6%。英、美等西方同盟國戰俘都囚禁在戰俘營,而蘇軍戰俘幾乎全部關押在集中營,根本不執行《日內瓦公約》有關規定。

還應該注意,日本對待戰俘之殘暴,與納粹德國相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盡管它也在1929年關於戰俘問題的《日內瓦公約》上簽了字,但不管是對中國戰俘,還是對其他同盟國戰俘(包括美國、英國、澳大利亞、加拿大、印度、荷蘭、新西蘭、菲律賓等眾多國家),都不按日內瓦公約有關規定辦事,大量戰俘被任意殺害、強迫勞役、用於醫學實驗,還有許多人因饑餓、受傷和疾病得不到應有治療而死亡。1943年3月20日,日本海軍更接到命令,處死他們俘虜的所有同盟國軍人。這時在太平洋戰場與日本作戰的主要是美國,俘虜的同盟國軍人自然也主要是美國人。根據戰後東京審判材料,被日本俘虜的西方戰俘死亡率高達27.1%,是納粹德國相應數字(3.6%)的7.5倍,其中美國戰俘死亡率尤高,達到40.4%。而中國戰俘死亡率還更高,日本侵略中國時間最長,俘虜的中國軍人無疑也最多,但日本投降後獲釋的英國及大英帝國成員國戰俘有37,583名,荷蘭戰俘有28,500名,美國戰俘有14,473名,中國戰俘只有56名!

1942年6月動工、1943年10月建成,以“死亡鐵路”聞名的泰緬鐵路,是日軍殘暴對待戰俘和強迫勞工的一個典型例子。為修這條長415公裏的鐵路,直接死於施工的就有9萬名亞洲勞工和12,399名同盟國戰俘,其中英國戰俘6,318名、澳大利亞戰俘2,815名、荷蘭戰俘2,490名、美國戰俘356名,平均每公裏付出250條生命的慘重代價!戰後法國小說家皮埃爾·布勒(Pierre Boulle,1912—1994)以此為背景寫成小說《桂河大橋》(Le Pont de la Rivière Kwai),1952年在法國出版,當年即獲得以19世紀法國著名文學評論家夏爾-奧古斯丁·聖伯夫命名的“聖伯夫獎”。1954年小說的英譯本出版,英國著名電影導演大衛·利恩(David Lean,1908—1991)隨即把它搬上銀幕,拍成的同名電影1957年奪得第30屆學院獎(奧斯卡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改編劇本、最佳音樂、最佳剪輯、最佳攝影共七個獎項,還獲得最佳男配角提名,成為電影史上最成功的電影之一。包括中國觀眾在內,世界上許多人都是通過這部電影知道“死亡鐵路”的。不過應該指出,布勒是一名擅長科幻題材寫作的作家,他寫的這部小說和根據小說拍攝的電影受到許多幸存戰俘、包括小說及電影中尼科爾森上校生活原型菲利普·圖賽(Philip John Denton Toosey,1904—1975)的批評。他們指出,實際上日軍對戰俘要殘暴得多,生活條件之惡劣和勞役之繁重、艱苦都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戰俘們一個個瘦骨嶙峋,遠不是電影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