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3/9頁)

不一會兒,兩人都已經醉意十足,心神恍惚。明樓說話的舌頭都短了半截:“我自認,自己有敏銳的洞察力,可是,為什麽,對於我身邊的人卻絲毫沒有懷疑過?曼春,你,你是怎麽抓到這只毒蠍的?啊?你……能幹。但是,但是曼春,你有證據嗎?你要知道,你抓了我兄弟,我就被一擼到底……明台會不會是無辜的呢?曼春?”

汪曼春醉醺醺道:“不可能。”

“證據呢?”

汪曼春繼續喝著酒,雖有醉意,但是仍舊條理清晰:“還記得那塊‘伯爵’表嗎?在……小秦被殺死的現場,我們發現了明台曾經有過的一塊‘伯爵’表。”

“這並不能說明,明台……就是兇手,也有可能是栽贓。”

“還記得那次明台偷開你大姐的保險箱嗎?孤狼給我提供了詳細的情報,說明鏡在銀行開了三個保險箱,很有可能是為共產黨提供活動經費,我派小秦在那裏盯梢。終於,有一天魚咬鉤了……”汪曼春繼續道,“當時,我認為終於釣到了一條大魚,所以,我帶著人沖趕去……沒想到,明少給我們演了一出好戲。”

這時,趁汪曼春不注意,明樓轉過身去,將一片小藥片扔進了紅酒杯裏。

汪曼春背對明樓苦笑道:“現在想起來,明台真是,真是太會演戲了。”

明樓倏地轉過身,盯著汪曼春,道:“因為他受盡了酷刑,一個字也沒有吐嗎?”他眼神犀利,寒光閃閃。

汪曼春感覺到了異常:“明樓,我是為你好!”

“你把明台置於死地,我能好嗎?”

“師哥,他不止做了這一件事,他不止殺了小秦,他還想殺了你!共黨的聯絡站武康路137號,就是明台在外面租的房子,朱徽茵找到了那個房東……”

明樓把手中的酒杯遞給汪曼春。

“我在亂墳崗上,親眼所見他在埋於曼麗的屍體,後來,我才想起來,我在煙花間看到過這個女人,她和明台在一起。”汪曼春回憶著,又喝了一口酒,對明樓繼續道,“他殺死‘毒蜂’,你是沒看見,囂張到極致,冷血殘酷,他就是一個殺人機器。明台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傷害到了你!明樓,他連累你,不是我的初衷。”

“曼春,你知道打擊一個人的最佳手段是什麽嗎?就是奪走他的權利。”明樓意味很深地看著汪曼春說。

“我知道特高課停了你的職,但是,師哥,你放心,很快,很快,你就會官復原職。我保證。”

明樓似乎穩定了情緒,開始誇誇其談:“我為新政府工作,我讓明家背負了罵名。說實話,我並不以此為榮。什麽是愛國?國家的政治、經濟都被打垮了!有人罵新政府是賣國賊!那我真的想請問一下,國家在哪裏?在重慶?在延安?還是滿洲?整個國家一盤散沙。我,明樓,並不是一個貪圖榮華富貴去出賣國家的人,我是想讓這個就快崩潰的國家回到穩定的秩序中,穩固國民安全、穩定國家殘存的一點經濟、一點力量。我為此賭掉自己的前程,明家的名譽地位一落千丈。誰知道真相?真相往往迷失在其中。”

汪曼春一邊喝著酒,一邊感覺眼睛睜不開,頭重眼沉,恍惚間說了一句:“師哥……我好困。”

明樓看著汪曼春,道:“這些還不是最難的事,最難的是,我必須接受一個事實,我會失去我的親人。”

汪曼春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沉沉睡去。

明樓把杯中酒傾覆在露台上,整理衣服,準備離開,在離開的一瞬間,對汪曼春道:“我實在是付不起這麽昂貴的親情賬單……”說完,大跨步從汪曼春身上跨過去,離開房間。

一聲關門的聲音,隔絕了兩個不同世界的不同人生。

黑夜,冷風襲來寒冷刺骨。刑場外停著幾輛汽車,阿誠和梁仲春站在黑暗處。

“看上去好安靜。”阿誠低沉著聲音說。

梁仲春應和道:“安靜得叫人心裏直發毛。”說著,擡起頭看見一名“醫生”黎叔和“攝影師”程錦雲。

“你的人?”梁仲春問。

阿誠糾正道:“咱們的人。”

梁仲春明白了。

“醫生負責檢查死囚斷氣,攝影師負責給死囚拍執行後的屍體遺照。我總要讓你安安穩穩地過了特高課這一關。放心。”

黃土堆下,五個將要被執行死刑的犯人並排站著。

阿誠和梁仲春站在黃土堆前,十幾名行動處的特務全副武裝以立正的姿勢站在身後。

亂墳崗上的空氣又冷又濕,月光下,梁仲春看見自己的投影黑糊糊地映在黃土包上,怎麽看怎麽瘆人。阿誠看了一下手表,說:“淩晨1點了,時間到了,執行吧,梁處。”

梁仲春從槍套裏拔出手槍來,阿誠一伸手遞給他一把槍:“梁處,用這個。”梁仲春會意,換了手槍往黃土坑走去,阿誠也提了手槍,隨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