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東方的鐵幕日益逼近”(第3/6頁)

4

天黑之後不久,韋勒曼上校得到通知,命其立即去魏德林設在本德勒布洛克的指揮部報到。突圍計劃已被取消了。

韋勒曼要求他的首席參謀帶著沖鋒槍和他一同前往,而他的司機也自願當他的保鏢。俄國人已經占領了利希滕施泰因橋,因此,他們幾乎不可能從蒂爾加藤公園斜穿過去。三人在防空塔下等待著,一場槍戰結束之後,他們走上了東—西軸心大街。突然,幾顆炮彈在他們頭上爆炸了,他們連忙跳進了一個彈坑。這讓韋勒曼想起了在凡爾登時的情景。他們冒著持續的炮火爬出彈坑,繼續向東走去。在弗雷德裏希·威廉大街,他們在密集的炮火中沖過了寬闊的路面。新勝利大街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從“大熊”阿爾伯特到霍亨佐倫王朝的愷撒·腓特烈三世,勃蘭登堡-普魯士的歷任統治者們的雕像都被從底座上炸了下來。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瓦礫堆,來到了國防部大院。7月20日,施陶芬貝格和其他人就是在這裏被處決的。

地下掩體裏籠罩著一種壓抑的氣氛,仿佛世界末日已經來臨。戈培爾召見了他的副官岡瑟·施瓦格曼,並向他簡要介紹了過去幾個小時裏發生的重大事件。“一切都完了。”他說,“我要和我的妻子兒女一起死。你把我的屍體燒掉。”他交給施瓦格曼一個銀相框,裏面是希特勒的照片,然後向他永別。

地下掩體裏的其他人得到了逃跑的最終命令。他們分成了六個單獨的小組。晚上九點,第一個小組將逃往最近的地鐵入口,然後沿著鐵軌走到弗雷德裏希大街站。在這裏,他們將從地鐵站出來,渡過施普雷河,然後向西或西北走,直到遇上西方盟軍或鄧尼茨為止。其他五組也將沿著同樣的路線陸續出發。

肯普卡負責率領由三十名婦女組成的一組。晚上八點四十五分,他來到戈培爾的套房向他告別。孩子們已被毒死。戈培爾夫人平靜地請求肯普卡代自己向她的兒子哈拉爾德問好,並請告訴他自己是怎麽死的。

戈培爾夫婦手挽著手離開了他們的房間。戈培爾非常冷靜地表示感謝瑙曼醫生的忠誠與理解,而瑪格達則只是伸出了手讓瑙曼親吻。

戈培爾面無表情地說,他們要爬上台階到花園去,這樣朋友們就不必擡他們的屍體了。他和瑙曼握了握手,然後陪著他臉色蒼白、默默無語的妻子向出口走去。他們在陡峭的水泥台階上漸漸消失,瑙曼、施瓦格曼和戈培爾的司機拉赫則站在原地癡癡地看著。

一聲槍響,然後又是一聲。施瓦格曼和拉赫快步跑上台階,發現戈培爾夫婦平躺在地上。一個黨衛軍勤務兵正盯著他們——是他開的槍。施瓦格曼、拉赫和這個勤務兵一起把四桶汽油潑在了屍體上,然後點著了火。沒等火焰燃起,他們就回到了地下掩體。他們接到了命令,要放火把掩體燒掉。他們把最後一桶汽油倒在了會議室裏,然後扔上了一根點燃的火柴。

當火焰舔舐著曾是無數激烈爭議的中心的會議桌時,莫恩克和京舍率領第一組撤離了地下掩體。第一組包括赫維爾大使、海軍中將沃斯、希特勒的三名秘書和一名廚師。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天日。走出地下掩體時,他們發現火災比想象的要大得多。整個柏林似乎都著了火。此時已然入夜,但總理府的廢墟卻被躍動的火焰映得一片通明。一顆炮彈在附近爆炸了,碎石粉頓時將他們包圍。總理府廢墟靠近威廉大街的一側有個小洞,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爬了出去。與此同時,步槍和機槍刺耳的射擊聲似乎越來越響。接著,他們排成一列,疾步跑過長達二百碼的滿地碎石,消失在了凱撒霍夫飯店對面的地鐵口裏。

不久,他們在弗雷德裏希大街站鉆了出來,冒著密集的炮火跑上一座鐵架人行橋,向施普雷河對岸奔去。

約有一百人——軍士與高級軍官都有——湧進了魏德林位於本德勒布洛克的辦公室裏。將軍站在辦公桌後面,飽經風霜的面孔上一臉嚴肅。“先生們。”他有力地高聲說道。隨後,他把希特勒的婚禮和自殺一事告訴了他們:“按照他的臨終遺囑,他的屍體已在總理府花園火化了。因此,我們從我們所發下的誓言中解脫了。”

他談到了克雷布斯與俄國人失敗的談判,談到了戈培爾隨之而來的命令:至死保衛柏林。“我的心情非常沉重,我再也無法承擔在這場無望的戰爭中犧牲更多人的責任,因此,我決定投降。”他準備派他的參謀長、特奧多爾·馮·杜夫芬上校去與俄國人談判,“這樣,這場可怕的悲劇才能結束!”

他的聽眾們鴉雀無聲地站在那裏。他們知道,這是魏德林的軍人生涯中最為糟糕的時刻。沒有人發表任何反對的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