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打野雞”(第3/6頁)

中午的會議結束之後,希特勒在一個矮個小夥子的胸前別上了一枚鐵十字勛章。這個剛剛擊毀了一輛俄國坦克的小夥子眼圈發黑。他默默轉身,來到走廊裏,然後便頹然倒在了地上。克雷布斯的兩名副官——弗萊塔格·馮·洛林霍芬和博爾特——被這一場面深深震動,開始抱怨眼下這種難以忍受的局面。鮑曼走到他們身後,親切地將雙臂搭在他們的肩膀上。他告訴他們,希望還未完全破滅:溫克已在途中,很快就能解救柏林。“在元首生命中最黑暗的時刻,你們留在這裏,並且仍然信任他,”他甜言蜜語地說,“在這次戰役勝利結束之後,你們將坐擁高官厚祿,這是為了獎勵你們的忠誠。”兩名副官瞠目結舌,滿腹狐疑地看著他。他們“從未聽過這樣的話”。作為職業軍人,他們總是被鮑曼及其手下以極度的猜疑來對待。

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漢娜·萊契都是在戈培爾的套房裏度過的。戈培爾似乎無法忘卻戈林叛變一事。“這個雜種一貫自封為元首最大的支持者,現在卻沒有勇氣留在元首身邊。”他揮舞著手臂,邊說邊一瘸一拐地在房間裏來回走動。他說戈林是無能之輩:他的愚蠢毀掉了我們的祖國,而如今他卻企圖領導全國,“僅此一點就證明了他從來不是我們的人。他的內心一直非常軟弱,是個叛徒。”

他像扶著演講桌似的抓著椅子靠背,宣稱此刻身在地下掩體的人正在譜寫德國的歷史,他們將為帝國的榮耀而獻身,從而使德國之名永垂千古。

漢娜覺得戈培爾太戲劇性了,不過她對戈培爾夫人卻只有欽佩。當著六個孩子的面,戈培爾夫人總是情緒飽滿。覺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時,她就會暫時離開房間。“我親愛的漢娜,”她說道,“你必須幫我讓孩子們離開這個世界。他們屬於第三帝國和元首,如果這二者不復存在,他們也就沒有活著的意義了。不過你必須得幫我。我最擔心的就是自己會在最後一秒鐘過於軟弱。”

漢娜給孩子們講她飛行的故事,教他們唱歌。孩子們後來又唱給“元首叔叔”聽。“元首叔叔”向他們保證,俄國人很快就會被趕走——明天他們便可以再次在花園裏玩耍。

漢娜也去拜訪了愛娃·布勞恩。她認為愛娃是個膚淺的女人,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梳妝打扮上。“可憐的,可憐的阿道夫,”愛娃一再念叨,“眾叛親離。哪怕死一萬人,也不能讓德國失去他!”

丘吉爾和杜魯門的電話會談雖然是最高機密,但還是莫名其妙地泄露了出去。美國報紙宣稱,據報告,“一些納粹高級領導人未經希特勒授權,在最高統帥部的支持下”提出在西線投降。沒有提及希姆萊的名字,也沒有透露消息來源。

當晚,魏德林企圖讓希特勒認識到,柏林已被完全包圍了,而防禦圈正在迅速縮小。而且,甚至再也不能通過空運得到補給。他開始談及百姓和傷員的慘狀,但是克雷布斯打斷了他,開始了自己的報告。戈培爾的助手瑙曼博士被叫出去接電話,對方通知了他所謂向西方投降的提議。他回到會議室,對希特勒耳語了幾句。隨後,希特勒急切地低聲同戈培爾交談了起來。

魏德林被打發走了。他來到候見室,發現鮑曼、布格道夫、阿克斯曼、赫維爾、希特勒的副官,以及兩名女秘書,都在那裏隨意地聊著天。在會議室受到挫折的魏德林轉向這些人,一股腦兒地把克雷布斯和希特勒拒絕聆聽的情況都告訴了他們。他說,他們唯一的希望是盡快離開柏林,不要等到為時太晚。只有外面的部隊同時發起進攻接應他們,突圍才有可能成功。現在溫克已經到達波茨坦附近,所以,他們必須在四十八小時內行動。所有人都贊成他的意見,就連鮑曼也表示同意。

這鼓勵了魏德林。克雷布斯一出會議室,他便再次向其提出了這個建議。克雷布斯同樣表示接受,並且說道,他可以在第二天晚上向元首詳細介紹這個突圍計劃。

五十英裏開外,溫克的指揮部裏,一名發報員正在給魏德林發一封電報:第十二集團軍的反攻在波茨坦以南受阻。部隊已陷入激烈的防禦戰。建議你們向我部突圍。溫克。

發報員等待對方的確認,但是沒有收到任何信號。

在德國北部鄧尼茨的司令部裏,施維林·馮·克羅西克伯爵正在日記上寫一篇長文。實際上,他的日記是對國家社會主義的事後剖析。當然,他的觀點純屬個人意見,但也反映了許多德國人的看法。這些德國人仍舊渴望為這場已經失敗的戰爭找到一個解決辦法。

克羅西克寫道:

像戈林這樣一個才華滿腹、大權在握而又廣受愛戴的人,沒有在戰爭中發揮所有這些特質,而是粗心大意,一心熱衷於打獵,收藏,這真是可惜……戰爭期間,他一直躺在空軍在戰爭最初幾年為他贏得的功勛之上。他沒有及時提供戰鬥機,致使帝國遭到可怕的空襲,他是此事唯一的罪魁禍首。警告和抗議,他都置若罔聞。由於空軍的失敗,我們才在軍事上輸掉了這場戰爭,因此,戈林必須要對降臨在德國人民頭上的災難負責。政治方面的主要責任在於裏賓特洛甫。正是由於他的自負與貪婪,才使中立國與我們變得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