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剃刀的邊緣”(第4/13頁)

“用‘鐵拳’把這些該死的坦克幹掉!”科德斯身後有一個人吼道。

科德斯和另外兩個人爬下山坡。這時,那四輛坦克動了起來。它們朝希婁隆隆沖去,輪廓越來越清晰。科德斯左邊的一個人開火了。炸彈像玩具火箭一樣拖著火光飛向公路對面,落進了第一輛坦克的炮塔。一道閃光之後,坦克裏傳來彈藥爆炸的巨大響聲。

科德斯向第二輛坦克開了火,坦克燃起了火焰。另一個人擊中了第三輛,它也著了火。第四輛坦克的指揮官打著手勢;龐大的坦克匆匆轉身,開始向山下駛去。科德斯舉起卡賓槍進行射擊。坦克轟隆隆地開走了,指揮官卻摔到了公路上。

向科德斯這邊沖擊的四十輛坦克中,至少有十五輛已經突破了防線,正在向山頂接近。它們同安置在那裏的大炮展開了近距離射擊。整條山脊頓時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到處都是一片混亂,科德斯不知道事態究竟進展如何。這時,另外幾輛紅軍的坦克又出現了。但是,炮彈的呼嘯聲和馬達的轟鳴聲混雜在一起,讓他頭昏腦漲,分辨不出這些坦克要駛向何處。

“別管坦克,只打步兵!”有人叫道。科德斯跳回散兵坑,朝著那些活動的身影開槍射擊。突然,一個俄國人跌進了他的散兵坑。他的眼神瘋狂,下巴被打掉了,汩汩地往外淌著血。科德斯拿出急救包,但是,當意識到自己是和敵人在一起時,那個俄國人便爬出了散兵坑,踉踉蹌蹌地走下山去。

“放他走吧,”那個年紀大些的步兵說,“他不會再給我們惹麻煩了。他永遠好不了了。”

十一點三十分,突然安靜了下來。既沒有槍炮聲,也沒有坦克履帶的轉動聲。當科德斯終於習慣了這種相對的平靜時,他聽到了傷員的呻吟和遠處傳來的坦克撤退的隆隆聲。這一切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但陣地總算是守住了。在他的左右兩側,散兵坑裏填滿了屍體和奄奄一息的傷員。在他後邊,情況同樣糟糕。至少百分之三十的航空兵被打死了。而所有的大炮中,僅余兩門八十八毫米口徑的火炮。沒有後備的槍炮,也沒有援兵,科德斯和他的戰友們只能在散兵坑裏坐等下次進攻。

2

當天下午晚些時候,在海爾,探向但澤灣的狹長半島盡頭的一個村莊,第七裝甲軍登上了離岸大約一英裏的六艘船。這些但澤苦戰的幸存者此刻要上路去幫助保衛柏林。

一萬多名難民搶奪著船上剩下的空間。他們一直冒著危險待在這座狹長半島的沙丘上。這些沙丘既是持續不斷的轟炸的目標,也是大陸炮火襲擊的對象。夜幕降臨之時,船隊中最大的“戈亞”號就快裝滿人了。正在指揮自己所屬師登船的軍官維爾納·於特納,看見一對年輕夫婦抱著一個嬰兒從一艘輪渡上爬了上來。那位丈夫轉向身後自己上了年紀的父母,不但沒有幫助他們登上甲板,反而粗暴地將他們推回輪渡。“你們已經沒用了!”他叫道,“你們太老了!”當輪渡掉頭駛回岸邊的時候,兩位老人神情恍惚地盯著自己的兒子。兒子站在“戈亞”號上,冷酷無情地看著他們,甚至都沒有揮手告別。

晚上七點三十分左右,船隊在僅僅兩艘驅逐艦的護航下,向西北方向駛去。這是一個月光明亮、天氣清冷的夜晚。庫爾特·阿多邁特與其他很多裝甲兵一樣,由於擺脫了俄國人而激動得無法入睡。他在大船上四下閑逛。到處都擠滿了士兵和難民。他猜船上至少有七千人。他來到上層甲板,望向夜空。十一點,他聽到甲板上傳來射擊聲。越過黑暗的海面,他發現了目標——一艘船。他辨認不出那是什麽船,但他知道,它很可能已經向俄國潛艇報告了船隊的位置。可是他太累了,無心為此擔憂,便躺在一堆箱子頂上睡著了。午夜時分,他被一聲巨響驚醒了。接著又是一聲。船上的燈都熄掉了,他聽到黑暗中傳來幾聲命令。短暫的寂靜之後,響起了巨大的汩汩聲:海水通過魚雷炸開的兩個大窟窿湧了進來。

於特納正在巡邏,突然聽到兩聲爆炸聲。他看了看手表——十一點五十六分。船身開始急劇地向右舷傾斜。有人通過揚聲器喊道:“逃命吧!我們中了兩枚魚雷!”

難民們向梯子湧去,都緊緊抓住自己前面的人——船上載有七千人,但卻只有一千五百條救生帶。水手們努力試圖放下救生艇。可是很顯然,在船沉沒之前,一艘救生艇都下不了水。隨著“戈亞”號繼續傾斜,防空彈藥、箱子和行李紛紛滾過甲板,落入大海。所有人都死死地抱住欄杆。

透過恐慌的尖叫聲,於特納聽見一些士兵開槍自殺了。他沿著梯子登上頂層甲板,看到數百人跳進了大海。他正想跟他們一起跳下去,突然又考慮到可能會有人掉在他頭上。於是,他繼續向上面的艦橋爬去。剛爬到一半,一個浪頭就把他打到了後甲板上,然後卷進了大海。附近剛好有一個大救生筏,於是他奮力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