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亡筵席(第4/12頁)

凱特爾繼續揮舞著他的元帥杖。他粗暴地說,海因裏希不該指望有新的力量加入,而是應該進攻。這是元首的命令,他必須執行。當海因裏希回答說,曼陀菲爾將軍沒有接到元首的這樣一個命令時,凱特爾眼睛盯住了曼陀菲爾,可他只是言簡意賅卻意味深長地解釋說:“陸軍元帥先生,坦克第三軍只聽曼陀菲爾將軍的指揮。”凱特爾激動地回答說:如果部隊守不住它們的陣地,就開槍制止後退,這樣部隊就能堅持住了!

也是湊巧,此時正好有一輛卡車駛過,上面坐著兩個疲憊不堪的空軍士兵。海因裏希命令他們過來,然後對凱特爾說:“陸軍元帥先生,您有機會懲罰他們以儆效尤!您開槍把這兩個人打死吧!”凱特爾十分尷尬,結結巴巴地說“逮捕”,“送交軍事法庭”,然後就駕車離開了。

這次會晤至少表明,海因裏希離開元首那些錯亂的命令已多遠,他所遵循的目標,是要拯救他那已處於毀滅之中的軍團,保護平民老百姓。第二天早晨,海因裏希又與凱特爾通了電話,他提到他對部隊所負有的責任,但馬上遭到了斥責。“您不必擔負什麽責任,”凱特爾說,“而是執行命令!”將軍回答說,如果是這種情況,他只能告訴陸軍元帥,他將辭去他的司令職務。電話的另一頭出現了幾秒鐘尷尬的沉默。凱特爾然後說:“海因裏希大將先生,根據領袖授予我的全權,我現在就解除您對維斯瓦軍團的指揮權。請您留在您的指揮所聽從調配!”

在地下避彈室裏,那殘留的一點希望也在慢慢消失。四月二十八日晚上,當謠傳俄國人已到達威廉大街的頭上,波茨坦廣場上已展開血腥的肉搏戰時,又傳來一條消息,這條隱隱約約的消息已在白天引發了騷動,可現在通過路透社的報道得到了證實。報道說,黨衛軍的帝國領導海因裏希•希姆萊試圖通過瑞典外交官福爾克•貝納多特伯爵與西方強國單獨談判,甚至已宣布“實施無條件投降”。

這消息給了希特勒當頭一棒。他認為戈林腐敗,在阿圖爾•阿克斯曼面前稱,對施佩爾是在最後一段時間裏的另一種失望,認為他是個反復無常、不通世故的藝術家。他們在考驗他們的時刻露怯了,這是預料之中之事。但希姆萊,他在嘴上一直表示要忠心耿耿,並發誓把領導“黨衛軍這個雅利安日耳曼男人騎士團”作為行動的最高準則,他的背叛意味著世界末日的到來。“他像發了瘋似的大吼大叫,”漢娜•萊契記下了當時的情景,“他臉色發紫,幾乎辨不出臉的形狀。”他與戈培爾和鮑曼一起走進他的私人房間。“他的臉似石灰水般煞白”,漢娜•萊契繼續寫道,給人以“生命行將結束的印象”。

希特勒簡短地說了幾句話,竭力地克制著自己,隨後,在午夜時分來到格萊姆躺著的病房裏。他坐到床沿上,吩咐這位剛被任命的空軍最高指揮官,立即動身前往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的普倫,讓鄧尼茨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給予希姆萊應有的懲罰。“一個叛國賊不能成為我的繼承人,”他說,“要想辦法,不讓他的陰謀得逞。”格萊姆沒有答應,後來漢娜•萊契也表示不能從命。他們已決定,他們堅持說,他們要留在地下避彈室,與希特勒一道去死。再說此時已不可能從柏林往外走了。

可希特勒堅持自己的決定。他說,他讓飛來一架“阿拉多 九十六”,而且已獲悉,飛機已降落在打得不可開交的東西主幹道上。隨後他遞給漢娜•萊契兩個梨狀瓶毒藥“應急”,接著起身告別而去。“在波茨坦那兒,已聽得到德國人的炮火聲了。”離開房間時他說道。隨即他通過走道往外走,對每一個從身邊走過的人,都說上一番不同的話,發泄著他心中的惱怒。他說,他現在知道了,為什麽希姆萊在維斯瓦河失利,為什麽黨衛軍在匈牙利的進攻以失敗告終,為什麽斯坦納拒不執行進攻命令:所有這一切都是背叛和陰謀。他還說,這位黨衛軍的帝國首領,甚至打算把他活著交給敵人。在這個時候,還待在地下避彈室的人們都在心急火燎地給他們的家裏寫告別信,寫好後交給或許是最後一名離開柏林的信使漢娜•萊契。她臉上掛滿了淚水,與格萊姆一起隨後離開了地下避彈室。“人們該懷著敬畏的心情在祖國的祭壇前下跪。”她在後來對科勒爾將軍描繪她的感情時說道。格萊姆則動情地說,當他們極不情願地出城以後,在元首身邊的日子,對他來說,就像汲取到了“青春和活力的源泉”。

地下避彈室裏還在回響著對背叛的大聲譴責時,晚上十點左右,魏特林將軍出現了,他帶來的消息,讓最後一點指望都宣告徹底破滅。他報告說,俄國人“一個接一個地突破陣地”,我們已經沒有後備力量可用了,來自空中的供給或多或少地要停止了,最後,為了結束“給百姓帶來無窮的災難”,他建議,“作為一名士兵,要敢於從柏林這個鐵桶中突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