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戰爭輸掉了!”(第2/6頁)

希特勒剛宣布散會,戈林就匆匆告別了。他臉色發白,還流著汗,說他要趕回去處理“德國南部的要務”。希特勒一聲不發地盯著他看了會兒,好像——其實很久以來就——看穿了這個人,他的這位精於算計但有失體面的副手。接下來,他在戈培爾、希姆萊、施佩爾和鮑曼的陪同下,到帝國總理府後面的花園裏去了。

在靠近出口的地方,在遍地是坑坑窪窪的彈坑,還有被炸倒或被攔腰炸斷的樹墩前面,還沒離去的客人們正在排隊集合:是疲憊的黨衛軍“弗倫茨貝格”師、庫爾蘭軍團的代表和“坦克殲滅部隊”中的希特勒青年團代表。希特勒弓著腰蜷縮在大衣裏,檢閱著這支隊伍,並與隊中的每個士兵握手。然後他來到希特勒青年團團員身邊,愛撫地拍拍這個又拍拍那個,給他們理理服裝。末了,他使出渾身力氣說了幾句話,說必須全力以赴,打贏這場保衛柏林的戰役。最後,他有氣無力地喊了句:“你們萬歲!”可誰也沒有應答。“只是在遠處,”帝國青年團的領導阿圖爾•阿克斯曼在報告中寫道,“可以聽到前線的隆隆炮聲,離開不到三十公裏。”

希特勒回到地下避彈室後,大撤離就開始了。部長和黨的高層領導們站成長長的一列,一個個擠過來,說上幾句擠出來的尷尬的告別話後轉身離去,他們的身後,是望不到尾的卡車隊伍。希特勒“極度失望,只是悲憤地頻頻點頭”,他的一位副官這樣寫道,“默默地”看著“曾把他們變得強大無比的”人們離去。

一些人在遠去,而另一些人卻像所報道的那樣,肩負著人民的“強烈願望”奔赴前線。晚上十點鐘左右,希特勒告訴他身邊的幾位工作人員,他打算“精簡”他的指揮部,把他的兩名女秘書、多名副官、速記員和他的私人醫生莫雷爾大夫送往德國南部去。或許他晚些時候也去,他在人們散開時補充說。他對莫雷爾說:“我是任何毒品都幫不上忙了。”然後他就比平常要早許多回自己的房間去了。留下來的幾個人因此與愛娃•布勞恩和鮑曼一起前往新總理府,來到東西被搬走了一半的元首住房,打算再慶祝一番。他們讓人搬來飲料,開懷暢飲,試圖忘卻那陰森可怕的地下避彈室。他們找到了唯一的一張唱片,是贊美“血紅的玫瑰”和向往未來幸福的,他們跟著樂曲跳了一曲又一曲。是落在了附近的炮彈,把他們趕回了地下避彈室。

政府最高層同意離開城市的消息剛一傳開,申請離開的人們就從四處湧來,包圍了位於柏林宮殿附近的負責發放通行證的司令部。在短短的幾小時內,發放了二千多張通行證,盡管戈培爾下令,凡是能拿得動武器的男子不可以離開城市。還在上午時分,總統辦公廳主任、國務秘書奧托•邁斯納,就在電話中聲明,他的這一職務有著行動的自由,本著這一精神他來到了梅克倫堡。戈培爾回答說,他遺憾的是,不再能實現自己長達十二年的願望,不再能朝他臉上吐唾沫。在前一個晚上通過電台播放的給希特勒的生日祝辭中,他許諾說:“德國仍舊是一個忠實的國家。它應該在危急關頭慶祝它的輝煌勝利。永遠不可在歷史中寫道,人民離開他們的元首或是元首棄人民於不顧。但這就是勝利啊!”上帝會把“魔鬼,就像通常發生的那樣,當它將取得對世界人民生殺予奪的大權時,打回它的老家地獄裏去的”。不是地獄來統治地球,他接著說,“而是秩序、和平和富裕”。除了元首沒有他人可以成為“阻止世界沒落的核心”。兩天後,在他為周報《帝國》撰寫的最後一篇社論中,用他一慣的激烈言辭,號召進行“不惜一切代價的抵抗”,另外,像他所寫的那樣,要求“男孩和女孩們”,要用“手榴彈和餅形地雷”頂住亞洲人的沖鋒……“要從窗戶裏和地窖的氣窗眼裏開槍,身處危險之中,但要無視危險的存在。”

第二天早晨,希特勒九點半就已醒來,這比平常早了大約兩個小時。人們告訴他,俄國人的炮兵,已經把炮彈打到了市中心。稍晚些時候得到證實,密集的炮彈確實落到了勃蘭登堡門、國會大廈,甚至落到了弗裏德裏希大街火車站上。一會兒,希特勒胡子都沒刮,一臉慌張地來到辦公室的前室,他開口就問:“出什麽事啦?哪兒來的槍聲?”布格道夫解釋說,市中心顯然遭到了來自措森東北方向一個陣地的炮火襲擊,聽完這話,希特勒臉色煞白:“俄國人已離得這麽近了嗎?”然後他讓人接通防空司令部司令科勒爾將軍的電話。科勒爾的記錄裏是這樣寫的:“清晨,希特勒給我打來電話。‘您知道柏林已受到炮擊了嗎?市中心。’‘不知道!’‘您沒聽到炮火的聲音?’‘沒有!我現在在維爾德帕克-韋德爾。’希特勒說:‘敵人的遠距離炮擊把城裏搞得人心惶惶。像是大口徑的鐵路巨炮。俄國人該是占領了奧得河上的鐵路橋了吧。空軍必須馬上摧毀這個火炮中隊,並給予回擊。’我說:‘敵軍沒有占領奧得河上的鐵路橋。或許他們用的是一座德國造的遠程火炮,因此可以用來四處移動。但也可能是俄國陸軍使用了中距離的加農炮,敵軍用它們也是能打到市中心的。’是不是奧得河上的鐵路橋被占了,俄國陸軍的炮兵是不是能夠打到柏林的市中心,又是如何打到市中心的,我們爭論了好長時間……希特勒堅持要我立刻確定火炮中隊的位置並殲滅之。十分鐘後,他要明確地知道火炮中隊位於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