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反其道而行之(第4/13頁)

實際上,山田在戰略上就包含了這一用意。按照關東軍總司令部制訂的防禦計劃,關東軍應將三分之一左右的兵力配置在邊境主要防禦地段,依托築壘工事和有利地形,抗擊蘇軍的進攻,以掩護主力機動。其他三分之二的兵力作為戰役機動部隊,配置在縱深,隨時準備前出至受威脅的方向,以反擊蘇軍突破並阻止其進攻。這叫作“內緊外松”。

如果調換一下次序,先由濱海攻,再由外貝加爾攻呢?結果是差不多的,也就是山田都有辦法將部隊從一個方向調往另一個方向,從而依次擊破各方面軍的進攻。

要不把所有兵力集中起來,在外貝加爾、濱海或黑龍江沿岸的任何一點率先實現突破?這種一錘子買賣更不保險。關東軍就算是守不住需要退卻時,也可以繼續從後方特別是朝鮮獲得供應,預備隊的到達更會加厚其兵力密度。這樣一來,蘇軍就無法期望迅速結束戰爭,並很可能遭遇到與美軍相仿的困境和尷尬。

經過研究,華西列夫斯基認為,三大方面軍必須同時展開進攻,而且東西部最好實施相向突擊——

關東軍是在不得不與其他日軍單位相對隔絕的情況下作戰的。要把這種相對的隔絕變成徹底的隔絕,就要在主力實施突擊的同時,設法切斷關東軍與其後方的聯系。

若從外貝加爾突擊,只能迫使關東軍後退,達不到包圍關東軍和切斷前後方聯系的目的。不僅如此,外貝加爾方面軍右翼還將面臨日軍在蒙古邊境的築壘地域的威脅。

基於這一考慮,外貝加爾的突擊方向被改成了外蒙古境內。作戰意圖也進一步明確為:通過東西部的相向突擊來孤立關東軍,通過北部的正面突擊來協助分割和消滅關東軍。

8月9日拂曉,三大方面軍主力同時啟動,怒濤般的向中蘇邊境席卷而來。

過去在西線,參戰部隊通常都是在相互銜接的情況下平行實施進攻,像遠東戰役中這樣的進攻方式,自二戰以來還是第一次。遠東的情況異常復雜,各個方向的地理和作戰狀況又大不相同,在這種條件下要組織、保持和協調好各方面軍之間的緊密協同,對任何一個會戰指揮者來說,都是一個非常嚴峻的挑戰。

後來戰役的整個進展過程證明,華西列夫斯基在這方面表現得相當出色。

裝甲拳頭

從雙方的布陣陣型來看,山田擺的是“東強西弱”,華西列夫斯基反其道而行之,把主攻方向選擇在了關東軍的西部防線,也就是外貝加爾方面軍所處的外蒙古地段。

利用地形來達成進攻的突然性,是遠東戰役的一大特點。從地理條件上來看,外蒙古地段多為大山、原始森林和沙漠,步兵尚且難以通行,坦克就更不用說了,山田絕難想到蘇軍會從此處實施突擊。

在西部外蒙古邊界的很長一段距離內,關東軍都沒有構築工事,也沒有掩護部隊設防。其中最為薄弱的一段,在外蒙古極右翼的張家口—北京方向,那裏全是遼闊的沙漠,根本就沒有日軍。不過外貝加爾方面軍司令員馬利諾夫斯基元帥認為,如果他的部隊在這一段展開進攻,除了與大自然的困難做無效鬥爭外,實際毫無所得。

馬利諾夫斯基的經歷很是傳奇,他以士兵身份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並作為“俄羅斯參戰遠征軍”為法國征戰。隨著十月革命的爆發,法國不得已遣返俄軍回國,只有少數特別勇猛的精兵才被允許留在“法國外籍兵團”繼續助戰,其中就包括馬利諾夫斯基。他在外籍兵團的軍事生涯一直維持到了一戰結束,為此還得到了法國人頒發的勛章。

馬利諾夫斯基一度在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擔任總教官,專門教授作戰課程。此後他趕上了蘇聯高級軍事幹部新舊交替的大好時機,開始迅速嶄露頭角。1941年起,由少將升中將,兩年後升上將,接著又榮升大將,直至1944年晉升為元帥,並榮膺蘇聯英雄稱號。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間,他始終在前線,分別擔任過軍司令員、方面軍司令員等職。

德國投降後,馬利諾夫斯基才奉命來到遠東。他認為西線的指揮經驗同樣適用於遠東,而按照西線經驗,外貝加爾方面軍就應該在最能取得戰果的地方,或者說一定能夠摧毀敵方主力的方向上實施突擊。

在馬利諾夫斯基看來,內蒙的索倫方向完全符合這一要求,於是他決定把索倫作為主攻擊方向。

外貝加爾方面軍轄四個諸兵種合成集團軍,另配屬有近衛坦克第六集團軍、第十二航空集團軍和蘇蒙騎兵機械化集群。馬利諾夫斯基最初計劃將他的部隊分成兩個進攻梯隊,其中坦克集團軍被納入第二梯隊。

華西列夫斯基同意兩個梯隊的配置,但是不同意將坦克集團軍列為第二梯隊。他認為,這種配置將無法使坦克突擊在閃電戰中起到主導作用。具體來說,坦克軍不僅在向東推進的速度上,會受到前面步兵的限制,同時,這一原本強大的裝甲拳頭也不能再支援步兵奪取和扼守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