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賣金的撞著了買金的(第4/12頁)

最初,辻政信擔任的並不是作戰參謀,而是第三課的兵站參謀。在日軍參謀系統裏,兵站參謀無足輕重,作用和影響都很小,這讓辻政信頗感郁悶,覺得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從一個坑又掉進了另外一個坑。

不過很快,這個不甘平庸的苦命人就為自己找到了生活的動力。

第三課的作戰主任是花谷正中佐,也是陸軍大學畢業生,比辻政信高上兩屆。花谷在校期間的成績和名氣都不如辻政信,但他在九一八事變中靠蠻幹混出了頭,常常以此自詡。

見到剛分進課裏來的辻政信,花谷便以一種前輩和過來人的口氣,教訓他說:“你雖然在大學裏學到了一些知識,可是別太驕傲了。與大學知識相比,懂得實戰更重要。”

說到這裏,花谷得意揚揚地提到了“九一八”:“比如滿洲事變(即九一八事變),如果只會紙上談兵,就不可能取得成功,所以你要好好地學!”

學什麽,花谷沒有講,這段話的重點其實也不在此處,但辻政信認真了。從那以後一個月內,只要有時間,他就鉆在關東軍的圖書室裏,埋頭查閱有關九一八事變的档案資料。

辻政信把事變當天的原始記錄從頭翻了一遍,在掌握事變全貌的同時,他還在事變經過及戰術運用方面發現了幾處疑點。

辻政信帶著疑點去問花谷。花谷雖參與了九一八事變,但整個事變並不是他策劃的,面對這些疑點,他張口結舌,回答根本不得要領,最後實在招架不住,只好撓撓頭皮,顯得十分難堪。

從花谷的表情中,辻政信獲得了極大滿足,活力指數頓時上升了好幾個百分點,他還由此產生出了尋根溯源,去東京拜見石原莞爾的想法。

石原是九一八事變的主要策動者,所謂一客不煩二主,走三家不如走一家,見到石原,自然就能解開所有疑問。

葉公好龍

此時的石原正如日中天,他被稱為“‘滿洲國’誕生之父”,在日本是一個家喻戶曉的民族英雄式人物。辻政信過去也見過石原,但因雙方的名氣和級別職務懸殊,不過是“在人群中多看了那麽一眼”,從沒有面對面接觸過。

在辻政信的想象中,石原是戰爭之神,一個“連鬼都抓來吃”的人,他能不能接見自己,接見時態度會怎樣,都是無法預料的。讓他想不到的是,石原不僅欣然同意見面,還特意抽出時間,把辻政信叫到自己家裏來懇談。

辻政信那個感動和意外,高人就是高人哪,哪像花谷,只不過跟“九一八”沾了那麽點邊,就把譜擺到天那麽大。

當著石原的面,辻政信鼓足勇氣,一五一十地倒出了心中的那些疑問。之所以會產生這些疑問,大概在辻政信看來,“九一八”完全可以搞得更幹脆更直接一些,為什麽要花費那麽長的時間做準備呢。

辻政信對“九一八”的考慮很簡單,用他的話說就是:“要不奮起拿下滿洲,把滿洲地圖塗上與日本相同的顏色,就對不起(在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中戰死者的)英靈!”

石原微睜著眼睛,面帶微笑,像是早就把眼前這個年輕參謀的心給看透了。針對辻政信提出的疑問,他一一做了解釋,概括起來就是五個字:欲速則不達。

要拿下滿洲不錯,但關鍵是怎麽拿,只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和措施準備,才能確保行動成功。

聽完石原的話,辻政信的臉騰地紅了,感到“過去的想法該是多麽幼稚,如果有洞真想鉆進去”。

石原擔任過關東軍作戰主任,他又給辻政信講述了他的“滿洲國建設思想”,手把手地教這位小參謀如何戴好“愛滿洲人”的面具,以便更好地達到侵略和統治東北的目的。

這也是謀略,即不能把關東軍的“權益思想”全部暴露出來,必要時候,還得裝裝好人,表現一點“道義思想”。

都是前輩高人所傳的真經啊,辻政信聽後頓有醍醐灌頂之感,他後來回憶這段經歷時,說石原的一番言論,讓他的思想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原來“不同的見識,其力量竟是如此地可怕”。

在辻政信的一生中,這無疑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見面和對話,石原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在辻政信的心裏留下了深刻印象。從此他便奉石原為自己的精神導師,對他百般尊崇,並儼然以石原的傳人自居。

辻政信後來做了一件讓人刮目相看的事。張作霖在皇姑屯事件中被炸死後,其遺骨一直扔在沈陽郊外無人過問,他兒子張學良“九一八”前不過問,“九一八”後想過問也過問不了了。辻政信就舉辦了一個盛大葬禮,把張作霖埋葬在了張家墓地,這是張作霖死後九年的事,總計花了十萬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