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火焰 ——黑白湯恩伯(第3/6頁)

吞並王勁哉部,是湯在徐州會戰之後作的另一個微妙的變化。

王勁哉是楊虎城部將,一二八師師長,歸屬湯恩伯軍團指揮。湯恩伯乘機吞並王部主力,王率少量部下離開湯部,到湖北組建半獨立王國去了。吞並王勁哉,開湯恩伯擴大實力的先河,表現了抗戰中期開始後,湯恩伯對實力的渴望。為湯恩伯成為中原王寫下一條暗線。

隨棗戰役,湯恩伯所部表現依然值得稱道,李宗仁擺下口袋陣,湯恩伯和台兒莊一樣擔任包抄任務,在截擊日軍後退的戰鬥中斬獲不少。李宗仁卻回憶湯恩伯不聽指揮,出擊過晚,致使日軍主力順利東遁,認為如果湯恩伯及時出擊“日軍機械化部隊在襄花公路上或許永無東歸之日!”

李對湯的指責似乎有些過分,因為日軍口袋外當時留有強大機動兵力。如果兩面夾擊紮緊口袋的湯恩伯,湯會腹背受敵,恐怕鹿死誰手很難說。當然湯恩伯也不是沒有勝望。

可以看到,湯恩伯這時已經相當回避風險太大的戰鬥,且依靠自己的中央嫡系關系無視李宗仁的指揮,他要等到日軍主力大部東撤,才出來撿便宜。日軍被封閉的兵力少,他也就沒有腹背受敵的危險了。戰果雖然不大,風險要小得多。

當然,打的還是勝仗,只不過湯恩伯的仗是越打越“巧”了。如果說抗戰軍興的時候湯不乏以身報國的勇氣,那麽,隨著歲月的流逝,他的這種剛勇之氣,也在漸漸衰微。這不是湯恩伯一個人的問題,要說,也可以算當時一個社會問題了。

湯恩伯身上的黑和白,就這樣慢慢地發生著量變。

我以為可稱為是湯恩伯真正的轉折點的,是不太引人注目的一個戰役——襄陽之戰。

襄陽之戰,指的是1940年的第一次襄陽戰役,也就是棗宜會戰中圍繞華中重鎮襄陽的一系列戰鬥,日軍主力為第三、第三十九師團,中方第五戰區正面主力為黃琪翔指揮的第二十二集團軍及第十一集團軍一部。此戰中國軍隊先敗後勝,襄陽失而復得。由於棗宜會戰中張自忠上將突出敵後血戰殉國,一時震驚中外,襄陽的戰鬥因此變得並不那樣搶眼。

但是這一戰中,湯恩伯軍團(以第三十一集團軍為主力)的動向我以為頗反映了這位將軍此時的心態。

會戰打響之後,兵精糧足的湯軍團作為第五戰區首屈一指的精銳部隊,如同以前幾次會戰一樣,奉命擔任戰區戰略預備隊機動兵團,也就是說將作為反攻時的拳頭使用。不過,此時的湯恩伯對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來說,大概有一點芒刺在背的感覺了。1939年隨棗會戰,湯對李的命令公開對抗,李耿耿於懷,有要法辦湯恩伯的說法,但最終又拿帶天子劍的湯司令毫無辦法。

這件事湯李誰更有道理,至今是一個爭論不休的話題。從軍令角度李完全占理,湯驕悍、違令,但他給大家的印象是畢竟還能打仗,這給他增加了不少同情分。然而,棗宜會戰中在對湯恩伯毫無處置的情況下依然將其隸屬於李的部下,不能不說是一大失誤。試想,既然一年前李不能處置湯的違令,一年後李又怎麽能指揮得動湯?!至少應該將湯恩伯調離第五戰區以緩解矛盾吧。從軍事角度,中國方面開戰以前就是半身不遂,犯了兵家大忌。

抗戰中期以後,湯恩伯多有這樣獨立於頂頭上司的“厚遇”,這種情況並不一定是壞事,比如薛嶽,他也有這樣的待遇,也不乏和何應欽、白崇禧吵成一鍋粥的情況。但是總的來說,他還是把自己的這種獨立性用在靈活指揮作戰上面,這種獨立性一定程度上使白、薛從上下指揮關系變為前後方的配合關系。白對全局的掌控加上薛對當地戰區的了解相互彌補不足,所以斬獲頗豐。湯恩伯就有些不同,他得到這種厚遇後與頂頭上司更多的是對抗而不是配合,近到襄陽戰役的李宗仁,遠到中原戰役的蔣鼎文,沒有一個能夠指揮得動他,或者能夠和他配合好。這就不能說都是他的長官有問題,湯自己也要找找毛病了。

李宗仁其實還有一個可能的做法,就是直接調動湯屬下的部隊,拆散湯軍團,然而軍委會偏偏給他一條命令是湯軍團必須整體使用。從軍事角度考慮,這個決定很有道理,那就是機動兵團的拳頭一定要硬,分散使用湯軍團,會削弱反擊的力度。如果沒有這條限制,我想李給湯拆台也一定不會客氣。這會削弱湯的戰鬥力,可是與指揮上的半身不遂相比,軍事角度上還算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不幸的是,李沒有這個權力,所以李的兵力不夠充足,棗宜會戰打得比較亂。

襄陽戰役的前後經過大致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