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3/8頁)

海貓看看吳若雲,又看看吳乾坤,發現這父女二人有意避著自己,便知趣地說:“吳家族長,那件事就按咱倆說的辦。若雲大小姐,我這裏就先告退了。”

海貓說著,轉身便走。吳若雲想叫住他,可是縱有千言萬語,話到嘴邊卻總也難以開口,只好含情脈脈地目送海貓獨自離去。

見屋裏再無別人,吳乾坤拉著吳若雲的手說:“閨女,爹對不住你,我是迫不得已啊!爹這兒給你賠罪了!”吳乾坤說著,退後一步,深深地給吳若雲鞠了一躬。

吳若雲嚇了一跳:“爹,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知道,爹不管做了什麽,都是為了我好!爹……我好怕呀,我夢見您跟小鬼子拼命去了,渾身都是血,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爹了呢!”

吳若雲滿眼的淚水,她緊緊地抱住吳乾坤,號啕大哭。

吳乾坤老淚縱橫:“閨女,別怕!不為別的,為了閨女爹也得好好活著。”

日軍耳朵上長黑痣的士兵和小野三郎來到麻生少佐指揮部,兩腳跟一碰,齊刷刷地站在一邊。麻生用日語說:“你們兩個要向我匯報什麽?說!”

耳朵上長黑痣的士兵指著小野三郎說:“我和他都是昭和八年到滿洲的,中國話我們聽得懂,虎頭灣的人借演秧歌之機,一直在侮辱指揮官,侮辱帝國軍人!”

麻生臉都被氣得扭曲了,他抽出日本軍刀,雙手挺著,徑直來到偵緝大隊辦公室。吳江海面對寒光閃閃的軍刀,恐怖萬分地說:“麻生太君饒命,饒命啊!”

麻生大叫:“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你讓藤田指揮官蒙羞,讓大日本帝國蒙羞!我要親手把你劈成兩半!不,碎屍萬段!”

吳江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麻生太君冤枉啊,我對皇軍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天地可鑒!不信您看——”

吳江海說著,一把將戴在那只瞎眼上的黑色眼罩翻過來,令麻生沒想到的是,吳江海的黑色眼罩的背面,居然是一面小小的日本膏藥旗。

吳江海淚流滿面:“太君,我這只眼睛就是為了皇軍丟的!可我不後悔,皇軍的軍醫給我治好了傷,我感激不盡,為了永遠記住皇軍對我的恩德,我睜著這只好眼看著大日本帝國的國旗,瞎了的這只眼也看著大日本帝國的國旗啊!”

麻生放下挺在手裏的軍刀,拍著吳江海的肩頭說:“你的吳桑,大大的好!”

吳江海趁機說:“太君,趙洪勝大大的壞了壞了的!”

麻生又一次挺起軍刀:“趙洪勝?”

仿佛有某種心靈感應似的,趙洪勝在辦公室打了個冷戰,他焦慮不堪,不斷探頭門外。恰在這時他的翻譯官一步闖進來說:“縣長大老爺,真讓您猜對了,麻生少佐提著軍刀,正往這裏趕呢!”

趙洪勝大驚失色:“不好!快,帶我去見藤田指揮官!”

趙洪勝慌忙跑到藤田大佐指揮部,進門就哭,邊哭邊說:“指揮官閣下,今天在虎頭灣讓您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有罪,我有罪啊!可我也是萬般無奈,您不知道有多少把槍對著咱們,我也是為了您的安全才忍辱負重呀!”

在翻譯官翻譯之際,麻生到趙洪勝的辦公室沒找到人,轉身又追到了藤田的指揮部。顯然,藤田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剛抽完趙洪勝的耳光,見麻生進門,便又對麻生左右開弓,“噼噼啪啪”好一陣子抽。不過,麻生可不像趙洪勝,抽一個耳光就捂著臉,“哎喲哎喲”叫聲不斷。麻生則以武士道精神,抽了左臉耳光給右臉,抽一個耳光立一次正,而且一口一個“咳”,越抽聲越高。

藤田抽耳光抽得累了,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把酒杯摔得粉碎,聲嘶力竭地大叫:“殺,虎頭灣唱秧歌的人太可惡了,人人都該殺,還有那些看熱鬧的刁民,我看見他們一直在笑,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他們是在嘲弄大日本帝國的軍人,羞辱我們是從東洋來的王八啊!”

麻生咬牙切齒,腳跟碰腳跟,聲聲脆響。他發瘋似的咆哮:“是!殺!全都殺光!虎頭灣的人一個不留!統統殺光!”

仿佛也有某種心靈感應似的,吳天旺想起白天的事,渾身顫抖,後背直刮涼風。這時肖老道推門而進:“兄弟,事辦完了,我也該走了,來跟你道個別。”

吳天旺眼睛裏頓時透露出無限仇恨,仇恨很快變成了行動,他猛地起身將肖老道摁在墻角,低聲咆哮:“你個臭老道,我掐死你——”

肖老道被掐得滿臉通紅,為了求生,他擡起腳來向吳天旺的傷腿踢去。吳天旺“嗷”的一聲,仰面躺在地上。肖老道用拂塵狠狠地抽了他一下:“你瘋了?”

吳天旺大罵:“你個臭老道出的什麽狗屁主意,讓我扛幡,老爺今天是要跟鬼子拼命的,數我離他最近,真打起來,機關槍一突突,我得第一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