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天 12月20日星期一(第2/5頁)

“希望不要給什麽老百姓遊艇小船撞見才好。”曼庫索說。

“可是你不是說過整個航道已經關閉了嗎?”雷明斯問。

“沒錯,不過那是指進出港的商漁船,西航道那邊的遊艇碼頭區可就難講,雖然是大半夜的,可是誰也不敢擔保沒有飲酒作樂的富商大買或是吟詩賞月的雅皮。灣裏頭一般老百姓的小艇誰也管不了,而且導航雷達上也看不到這些小不點,平時我們進出港也得讓他們像讓大爺似的,他們才不管你什麽軍艦商船的,眼裏更是沒有避碰規則那一套。”

“有這事?”

“這是個自由國家,艦長,”雷恩慢悠悠地說,“您恐怕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能了解自由的真正意思了,這兩個字常被人誤解濫用,不過——您挑了它卻是一點也沒選錯。”

“你住在這附近嘛,曼艦長?”雷明斯問。

“對,我們艦隊部也在這,家就在維吉尼亞灘附近,進灣口朝南邊那一片海灘住宅區上,不過,恐怕這一趟是回不去了,上頭準備盡快要我們再出海——也只有這樣才行,弟兄們人多嘴雜——看樣子,今年聖誕又不能跟家裏一塊過了。沒辦法,誰叫自己幹了這一行。”說著曼庫索笑了笑。

“您家裏還有那些人?”

“三個,太太帶兩個小仔子,大的叫邁可,八歲,小的四歲,叫多明尼加。他們也都習慣了老爸不在家了。”

“你呢,雷——傑克?”

“一男一女。我大概可以在家過節了,抱歉,曼艦長!不過,早先我還一直在懷疑回不回的去哩。我看,等事情都就了緒,咱們可是得挑個時間再聚一聚,連你們倆下邊的弟兄們,大夥一起慶祝一番。”

“那可是得不少桌呦,”曼庫索笑了起來。

“我會記在中情局的帳上。”

“對了,中情局會怎麽處置我們?”雷明斯問。

“跟我前兩天同您說過的一樣,艦長,大概頂多一年以後吧,您就可以想幹什麽盡管幹什麽了。隨您自個高興,住也好,走也好,到那去幹什麽都行。”

“就這樣?”

“就這個樣!而且我們美國人一向也以殷勤好客自豪,報告艦長,要是我有機會從倫敦再調回來的時候,您和您艦上的官員隨時歡迎到我家裏來,我那兒的門永遠為您們敞著。”

“拖駁左轉了。”曼庫索朝前頭指了指說。駕駛台上方才這一段話,令人無端興起了一股依依離愁。

“你接手吧,曼艦長,”雷明斯點了點頭說。畢竟,這已是曼庫索的港了。

“左舵五度——”下頭傳來一聲覆誦舵令的長音。“報告艦長,左舵五度到,雙車進一,左舵五度!”

“好!”

客棧號左轉駛進了諾福克港主航道。航艦薩拉托加號正泊在靠左的修船碼頭,飛行甲板上停著一具其大無比的吊杆車。再往後,長長一排碼頭,是諾福克海軍造船廠的地盤。航道上不見一個船影,兩邊碼頭上除了航艦之外,平日嘈雜的大修定保艦都不見了。紅色十月號尾隨著拖駁一路朝向空蕩蕩的航道緩緩駛去。雷恩心想,前頭這一艘客棧號拖駁上,會不會也全換上了一群新兵訓練中心才報到的菜鳥大頭兵?或許是幾位海軍將軍自己臨時權充了艇員在上頭把舵操作?不管是哪一種情形,他現在都見怪不怪了。

維吉尼亞州 諾福克港

二十分鐘之後,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李曼營區裏的“八一○”號岸塢,是一座專為俄亥俄級飛彈潛艇新造的水泥大沉塢,八百來呎的岸塢長由水泥沉箱一個個堆砌起來,比實際俄亥俄級潛艇的排水量大了許多,上頭還搭了鐵棚天遮,專門防蘇聯間諜衛星偵照塢裏的動態用。這座沉塢和整個李曼營區,是諾福克基地裏機密等級最高的地段,平常即使是有通行證的人員,都還得一路亮派司經過好幾道安全檢查和荷槍實彈的陸戰隊警衛才能進得去,尋常老百姓,包括造船廠的技工在內,不要說進去了,連靠近營區一窺究竟都免談。

“雙車停!”曼庫索下了令。

“雙車停,報告艦長。”

紅色十月號在距塢門還有兩百碼的地方就停了車,靠著慣性作用,她可以再往前滑個一百來呎。客棧號拖駁已經轉過身由潛艇右舷船頭使勁頂她轉頭。駕駛台上,兩位艦長心裏可都寧可靠紅色十月號自己本身的動力直接駛進塢裏去,不過半沉的船頭加上破洞凹陷處,使得潛艇運轉回旋力小了不少。拖駁足足費了五分鐘才將潛艇扶穩對正塢門。雷明斯親自接過指揮權下令進塢,這是他的船,大概也是他最後一次下車舵令了。潛艇筆直地朝滿是海水的塢裏邁步,一吋吋地通過塢門進了棚內。曼庫索在一旁幫著指揮背鰭兩邊自己艦上弟兄接過塢上撇來的纜繩,這邊才一套上系纜柱,對方就迅速將纜繩朝絞機帶上挽住,左右各纜一陣絞拉之後,潛艇慢慢停穩在正中心線上,艦尾這頭才一通過塢門,塢門就緩緩移動關了起來,平時用來遮蓋小艇的一張張大帆布罩,已經叫人給扯了起來遮擋在塢門上。整個入塢過程都在燈光管制下暗暗地悄然進行,塢門上頭遮蓋的帆布固定妥了之後,塢內棚上的大燈才大展光明。猛然之下,塢裏頭三十來位官員像足球場上歡迎英雄球員的球迷似地爆發出一陣歡呼和口哨,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樂隊齊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