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白色奔馳(第3/11頁)

這是葛洛佛科才開始感到腿軟,因為那個被炸死的人很可能應該是他……突然間,他開始想到人死後是否真的有知?這是生命中最大的謎團,但卻不是經常出現在他腦海中的疑問……

不論是誰幹下這次暗殺行動,到底誰才是他的目標?身為國外情報局的主席,葛洛佛科不是會相信巧合的人,而且整個莫斯科也沒有幾輛白色奔馳S600,不是嗎?

“主席同志?”安那托利站在辦公室門口叫道。

“什麽事,安那托利?”

“您沒事吧?”

“比他好多了。”葛洛佛科一面答道,一面從窗邊走開。他需要坐一會兒。他費盡全力才不帶一絲踉蹌地走到旋轉椅旁,然後坐下,把雙手放在辦公桌上,低頭看著橡木桌面上那一堆等著他過目的文件;這是每天的例行工作―――不過今天卻是極不尋常的一天。他擡眼看去。

安那托利不是一個會泄漏出心中恐懼的人,在被KGB 挑中前,他已經在特戰部隊幹到上尉,然後剛好在KGB 解體前進來。安那托利已經擔任葛洛佛科的司機兼貼身保鏢多年;在葛洛佛科的隨員當中,他的地位就像長子,而安那托利對老板也是忠心耿耿。安那托利的個子很高,是個開朗的人,現年三十三歲,擁有一頭金發;此時他的藍色眼珠睜得比平時大得多。雖說他這輩子所受的訓練就是對付暴力場面,但這卻是他第一次身臨其境,看到整個事件的發生。安那托利時常在想,取人性命到底是種什麽樣的感覺?然而他進入這一行以來,他卻從來沒想過自己可能會在一次伏擊中丟掉性命,更不用說是碰上一次僅咫尺之遙的伏擊。他的工作崗位是葛洛佛科辦公室外的一張辦公桌,在這種時候,他的角色反而更像是葛洛佛科的秘書。

他的成長歷程就是在這種為一位沒有人敢在他頭上動土的大人物擔任日常性保護工作中度過,但此時他那安穩的世界已經完全被徹底粉碎了,就像他老板一樣。

很古怪,但也可以猜想得到的是,葛洛佛科的大腦先回到現實世界中來。

“安那托利?”

“是,主席。”

“我們得弄清楚是誰被幹掉了,然後再弄清楚我們是不是真正的目標。打個電話到民兵總部去,看看他們在忙些什麽。”

“馬上辦。”說畢,英俊的年輕臉龐便從門口消失。

葛洛佛科深吸了一口氣,同時又看了窗外一眼,此時現場已經停了一輛救火車,消防隊員正對著汽車殘骸噴水,以撲滅零星的火苗。旁邊也有輛救護車停在那兒待命,但葛洛佛科知道,那只不過是浪費人力和裝備罷了。現在首先應該做的,是弄到那輛車的車牌號碼,查明車主是誰,這樣才能夠確定那個倒黴的家夥是不是葛洛佛科的替死鬼,還是那家夥自己跟人有仇。直到此時,他心中憤怒還是沒辦法壓過那份震驚,也許必須再等一會兒吧。葛洛佛科一邊想著,一邊走向他的私人盥洗室,因為他突然感到一陣尿意湧了上來,這似乎是對恐懼的直接反應。葛洛佛科這輩子還不知道什麽是恐懼,甚至連想都沒想過,就像很多電影中演的一樣,主角都是膽大果決的,雖然他們說的話、做的事都是寫好台詞,而且經過排練的;然而比起這種突然在你眼前發生毫無預警的爆炸案來說,那些電影場景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誰想幹掉我?他一邊想著,按下了沖水鈕。

美國大使館離此只有幾裏遠,平坦的屋頂上聳立著各式各樣的無線電天線;大部分的天線都接到各種不同的接收器上,然後把接收到的訊息記錄在磁帶錄音機上;錄音機轉得相當慢,以便更有效地利用磁帶。擺放錄音機的機房裏有十幾個人在工作,軍人和平民都有;他們都是俄語專家,隸屬於位在馬裏蘭州米德堡的美國國家安全局。此時正是一天的開始,在機房裏工作的這些人通常都比他們需要監聽的俄國官員早上班。在機房裏的眾多無線電中,有一具專門用來掃描所有通信頻率,就像美國人用來監聽警方無線電的那一種。本地警察所使用的無線電頻率,跟他們的美國同等在七○年代所用的一模一樣,監聽他們的無線電通信簡直就是雕蟲小技,因為他們連加密措施都沒有。機房的人監聽警方無線電的目的是為了知道哪裏發生了車禍、上面有沒有什麽大人物等等,不過主要還是為了要掌握莫斯科的脈動―――這地方的犯罪情形可說是每下愈況―――讓大使館的人可以借此知道城裏的哪些地方必須避開,也可以掌握發生在本地上千個美國公民身上的一兩件犯罪案件。

“爆炸?”一位陸軍上士對著無線電自言自語,接著便回頭說道:“威爾森中尉,警方報告說在國外情報局莫斯科總部前面發生了件爆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