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箭雙雕

應該頒布一條取消星期一的法令,瑞安想。這一天開始得再糟也沒有了。他看著左手上的斷鞋帶。那半截鞋帶在哪兒呢?他沒法去問凱茜,因為十分鐘前凱茜和女兒已經前往吉昂特?斯坦帕幼兒園和霍普金斯醫院了。***。在五鬥櫃的抽屜裏亂翻了一氣,沒有。他越來越煩躁了。又折騰了幾分鐘,他才找到兩很差不多的鞋帶。

而後,他還得系一根合適的領帶。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妻子不在,沒人會說他挑得不相配。他穿了一套灰色的西裝,配上一條深藍色的帶紅條子的領帶。裏面還是穿著白色的、扣好扣子的棉布襯衫。他笑著在鏡子中端詳自己——真是風度翩翩!——然後才下了樓。他的公文包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裏面裝滿了考卷,準備今天考查學生用的。瑞安從壁櫃裏拿出外套,挨了模褲袋裏的鑰匙,拿起公文包,出了門。

“嚇——!”他打開門,接好防盜警報器,才走出門去。

布蘭克裏奇巡視著排成兩列的海軍陸戰隊員。他那久經考驗的眼睛什麽都沒放過。有個士兵的藍色水手服裏露出了亞麻布的衣領,另一個的皮靴擦得不夠亮,還有兩個士兵該去理發了。布蘭克裏奇不喜歡訓人,只是稍微點了一下。他的口吻象是慈祥的父親,卻具有無上的權威。集隊訓話完畢,警衛分隊就解散了。有幾位士兵來到了大門的哨位上,其余的士兵便乘著輕型汽車到較遠的哨位去,要趕在八點整換崗。他們都穿著藍色的制服,挎著白色的武裝帶。他們的手槍留在崗亭裏,沒有裝子彈。因為這是在和平環境裏執勤。但是裝滿子彈的彈夾就放在一邊。他們終究是特種部隊。

我真的在盼望這一天早一點來嗎?瑞安精疲力竭地想著。他已經找不到任何借口了。在倫敦由於受了傷,也就不提了。剛回來那幾個星期,傷口沒有長好,也可以推誘。後來又得每天一早趕到中央情報局去。那已經是最後的借口了。現在再也沒有推托的理由了。

前面就是裏科弗大樓,他想,到裏科弗大樓再停下來。然而他不得不馬上就停下來。呼吸著從河上吹來的寒風就象吞咽刀子似的,鼻子和口腔象是被粗碩的砂子磨著,心都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傑克已經有幾個月沒有跑步了,現在他可嘗到偷懶的味了。

幾百碼外的裏科弗大樓似乎遠在天邊。去年七月他還能繞著校園跑三圈,出身汗就沒事了。可現在只跑了半圈就挺不住了。他的腿在發顫,步子邁不出去了,人也覺得晃晃蕩蕩的。顯然,他已經很累了。

再跑一百碼,再堅持二十五秒鐘,他想。現在報應來了。誰叫他在病床上躺了那麽久,誰叫他老坐著不動,誰叫他在中央情報局偷偷抽煙。

“沒事吧,博士?”一個學員停了下來——他的雙腿還在不停地來回倒騰——打量著傑克。傑克真嫉妒他的青春和力量,,但是鼓不起勁來了。

“還好,好久沒鍛煉了。”傑克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你得慢慢地增加運動量,先生。”這個二十上下的小夥子說完,一溜煙跑開了,把歷史老師不客氣地甩在後面。

他轉身離開了防波堤,路也走不穩了。現在走路對他來說都得盡最大的努力。他拿下脖子上的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水,以免受涼。然後抓緊毛巾向上做伸展運動。現在呼吸才均勻起來。他感到熱血又回到軀體和四肢,難受的感覺大都消失了。他知道,再過一會兒腿部的顫動也會消失。十分鐘後他就會很怪意了。明天他還要多飽些路。傑克已經過了三十,下一個站就是四十歲了。

凱茜身上穿著綠色的手術衣,在手術室外的專用盥洗盆裏洗手。

“該開始了。”她安詳地對自己說。就象電影裏放的那樣兩手舉得高高的,用臂肘碰開了門上的開關。負責輸液的護士勃妮斯已經拿著她的手套在等她了。凱茜把手伸進去,橡皮手套的筒子一直套到小臂的上部。

“肚子裏的寶寶怎麽樣?”勃妮斯問。她有三個孩子。

“正在學習跑步。”凱茜藏了口罩笑著回答,“也許是在舉重。”

“多漂亮的項鏈。”

“是傑克給我的聖誕禮物。”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醫生?”凱茜問住院部的醫生,“那麽好吧,各位,看我們能不能保住這位女士的眼睛吧。”她看了看鐘,“八點四十一分開始。”

米勒慢悠悠地組裝著手提機槍。他有的是時間。昨天晚上他已經在華盛頓以北二十英裏處的一座采石場裏試過這支槍了,並且在試過後把槍擦幹凈上了油。這支槍將歸他用。他覺得很滿意。槍的性能良好,輕巧,但殺傷力很大。他推上了槍栓,慢慢地扣動扳機,潛心體會撞針在什麽時候出發。而後又掂了掂分量。大約有十二磅——很好,輕重適宜。米勒裝上一只可以壓三十發九毫米子彈的彈夾,合上了槍的折疊部分,用槍帶上的勾子把槍掛在大衣裏面。這支手提機槍,藏在身上也不會被人發現。也許這次行動並不需要把它藏起來。但是米勒寧肯小心以防意外。他已經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