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優勢(第2/8頁)

不是我的問題,他告訴自己。他透過那個高技術窺視孔看著那老人。費利托夫正試著吃他的東西,他不大相信現在是吃飯的時候,更不知是吃早飯的時候——因為與世隔絕,一日三餐都是一樣的。

瓦吐丁站起來,伸展身體以減輕背疼。這個技術的一個副作用是它也擾亂審訊者們自己的生活方式。他自己的日程表全亂了。現在剛過午夜,而他在過去三十六小時內只睡了七小時。但是,他至少知道時間、日期以及季節。他敢肯定費利托夫不知道。他再彎下腰來,看到費利托夫正要吃完他那碗稀飯“帶他來。”克列門蒂·弗拉基米羅維奇·瓦吐丁上校命令道。他走進盥洗室,往臉上澆了些冷水。他瞅瞅鏡子,斷定他用不著刮臉。接著他確認他的軍服風紀完美無缺。在被囚徒打亂的世界中;一個重要的因索必然是他的審訊者的臉龐和形象。瓦吐丁甚至對鏡練習他的外觀:自豪,傲慢,卻又有同情心。他在鏡子裏看到的並不使他差愧。那是個職業好手,他對鏡子中自己的影像講。不是一個蠻子,不是一個愚鈍的人,卻是一個有技能的人,做著一件困難而必要的工作。

跟以往一樣,當犯人走進來時,瓦吐丁已在審訊室中坐好。當門打開的時候,他一成不變地是一副在幹著什麽事的樣子;而他的頭總是顯得有些吃驚地擡起來,似乎是說,哦,又輪到你了嗎?他合上他面前的卷宗,把它放進他的公文包,這時費利托夫坐進他對面的扶手椅中,那很好。瓦吐丁沒有看就注意到了。不必吩咐審訊對象他必須做的。他的頭腦正固定在他縣有的唯一現實上:瓦吐丁。

“我希望你睡得不錯,”他對費利托夫講。

“夠好的,”是回答。老人的雙眼朦朧。藍色的眼不再有旺盛的精力,——瓦吐丁在第一次審訊時曾羨慕不已。

“我相信你的夥食還算可以?”

“我吃過更好的。”疲倦的一笑,笑容後面還有一些輕蔑和驕傲,不過沒有發笑者想象的那麽多,“但我也吃過更糟的。”

瓦吐丁平心靜氣地掂量他的囚徒的力量,它變弱了。你知道,上校想,你知道你肯定會失敗,你知道那只是一個時間問題。我看得出來,他用眼睛說道,在他的注視下,尋找並發現了弱點。費利托夫試圖在嚴重考驗下不衰竭,但是鋒芒已經磨損,在瓦吐丁的注視下,別的什麽東西也開始松弛開采。你知道你在打敗仗,費利托夫。

有什麽用啊,米沙?他的一部分問道。他有時間——他控制著時間。他將用他需要的一切手段來制服你。他在贏著呢。你知道這點,絕望告訴他說。

告訴我,大尉同志,為什麽你問自己這麽愚蠢的事情?你為什麽需要對自己解釋你為什麽是個男子漢?一個熟悉的聲音問。在整個從布列斯特-裏托夫斯克到維亞茲瑪的路途上,我們知道我們在打敗仗,但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你也沒有。如果你能蔑視德國軍隊,你當然能蔑視這個城鎮軟蟲契卡分子!

謝謝你,羅曼諾夫!

沒有我,你究竟怎麽過得了,我的大尉?那聲音咯咯笑著。盡管你那麽聰明,但有時也會是個最愚蠢的人。

瓦吐丁看到有什麽東西變了。雙眼一眨,變清亮了,那疲倦老朽的背挺直起來。

是什麽在支撐你?憎恨?為了你家庭發生的事情你就那麽痛恨祖國……或者是別的什麽?……

“告訴我,”瓦吐丁說:“告訴我,你為什麽憎恨祖國。”

“我不恨,”費利托夫答,“我曾為祖國殺敵。為祖國流過血。我為祖國被燒傷了。但我不是為了你的同類做這些事情。”盡管他那樣虛弱,輕蔑之情象火焰一樣在他眼中燃燒。瓦吐丁不為所動。

我接近了,但什麽東西變了。如果我能找出那是什麽,費利托夫,我將制住你!某種東西告訴瓦吐丁,他已經得到了他需要的。竅門在於認準它。

審訊繼續下去。雖然費利托夫這次會成功地進行抵抗,以及下一次,以至於再下一次,瓦吐丁正在榨幹那人的肉體和情感能量。兩人都知道。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但是在一件事上兩人都錯了。兩人都以為瓦吐丁控制著時間,縱然時間是人的最高主宰。

格拉西莫夫因美國新到的“火急”電文而吃了一驚,這一份來自普拉托諾夫。它是通過電纜發來的,提示他在外交信袋中有一道“僅供主席閱讀”信息在途中。那真是非同尋常。克格勃比其他的對外情報機構更依賴一次性使用密碼系統。這些是不可破譯的,甚至在理論上也不能,除非密碼序列本身被破獲了。它是緩慢的,但卻是穩當的,而克格勃需要的就是“穩當”。然而,在那一級傳送之上,有另一套規程。每一個主要情報站都設有—種特別密碼。它甚至連名稱都沒有,不過是從“駐紮官”直達主席。普拉托諾夫非常重要,連中央情報局都沒有懷疑到那種程度。他是華盛頓的駐紮官,情報站站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