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5頁)

在坑道口和塹壕裏遊動的步兵們開始喧嘩起來,鬼子接近了,快開火壓制。幾個拎著重武器的戰士從我的身邊穿過,消失在彌漫嗆人的硝煙中,盡管我知道也許他們就離我只有十幾米遠。

陣地塹壕外面的天空是敵人小口徑榴彈的領地,一團團連綿不斷的火焰裹挾著各種形狀的彈片帶著刺耳的調門在塹壕外狂舞著,步兵們小心地在塹壕和坑道之間移動,間或在敵人炮火轟擊的間隙掄起自動步槍和自動榴彈發射器向鬼子大致的進攻方向一通掃射然後飛快地轉移到安全的位置。但是,在整個陣地表面都被鬼子炮火覆蓋的情況下哪裏有絕對安全的地方?沒有,也許後面的坑道隱蔽部才是安全的。不時有步兵被徑直落在塹壕裏爆炸的大口徑迫擊炮炮彈巨大的沖擊波把身體撕得粉碎,連聲喊叫都來不及發出。敵人新的一輪進攻剛剛開始,我們陣地上的傷亡就開始迅速增加。

在我們100毫米反坦克炮兵陣地的正面和左側是面積龐大的雷區,僅僅在我們這一線陣地地雷埋設的位置前後縱深就達四千米。由於這一帶是起伏不平的南方丘陵地形,地貌比較復雜,包括丘陵山地、溝渠、農田、大量的農業灌溉設施和住宅等地方都被我們的工兵利用起來,到處都設置了不同類型的組合雷場。因此,敵人一直沒能發揮出寬闊平面連續突擊的能力來。為了能夠有效地阻擊敵人的裝甲部隊,遲滯敵人的推進,我們這個裝備低劣的預備役步兵師只有更多地依賴這些東西。這一帶相對復雜的地形地貌幫了大忙,敵人為能夠清除雷場、開辟一條有效的攻擊通道已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他們每一次的掃雷企圖都遭到我們火力的嚴厲狙擊,特別是白天我們還有完備的遠近火力配置的時候,整整一個白天敵人都無法從我們步兵營陣地的左側突破。

現在敵人在他們空軍對地火力投擲溫壓彈直接摧毀我們步兵營的陣地後在傍晚攻上我們三個步兵連把守的陣地,他們終於在一白天連續的進攻後取得了可以向我們縱深穿插的機會。

不過敵人已經發現我們炮兵連的陣地是無法繞過的障礙。

起初從後面陣地不斷湧上來向我們防禦陣地縱深穿插的敵人坦克和裝甲步兵戰車一度被我們反坦克炮兵以密集的反坦克火力壓制,部分魯莽的先導裝甲車輛來不及掉轉炮塔就被反坦克炮從側面擊毀。被激怒的鬼子部隊大量使用反坦克導彈並在低空火力和後面遠程發射的榴彈炮和半制導的重型多管火箭炮轟擊支援下進攻了兩個多小時,敵人步兵也使用大量的反器材武器攻擊陣地。現在我們的炮兵陣地已經殘缺不全,厚達三米多的鋼筋混凝土掩體也難以有效地保護反坦克炮陣地。幸虧有起伏地形的限制,敵人步兵無法用反坦克導彈安然地在我們步兵手中裝備的重機槍和自動榴彈發射器有效射程以內直接攻擊我們的炮兵陣地,鬼子步兵戰車裝備的車載導彈也因為地形的原因而無法在反坦克炮的有效射程外攻擊。

可敵人還有航空火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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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子投入直升機從低空用導彈和機關炮轟擊火炮陣位掩體並用無人機制導後面步兵戰車發射的“陶式”導彈攻擊後,我們的反坦克炮開始一門門沉寂下來。

原本陷入膠著戰鬥的敵人又開始掌握了主動權。

“臥倒啊!”

在空中傳來敵人迫擊炮彈滑行時發出的噝噝怪叫聲時,一個離我不遠的士兵把身邊正在用自動榴彈發射器掃射鬼子步兵的戰士撲倒在塹壕裏。

炮彈旋即在塹壕邊爆炸。

我擡起頭順著塹壕看去,是老柳。老柳艱難地從地上慢慢爬起,像是打開一張生銹折疊的椅子,身上流淌的泥水隨著身體的舒展傾灑下去。

在老柳身下趴著的戰士也隨即翻身坐起,是江壘。江壘的懷裏摟著一部自動榴彈發射器,臉上已經被陣地表面到處飄浮的硝煙粉塵熏得黑糊糊的。

“老柳,江壘。你們兩個還他媽的活著?”我齜著牙笑了起來。

老柳還沒來得及回話,又一發炮彈呼嘯著落下來,大家又齊刷刷仆倒在地上。

“不行,在這裏我們沒法還手。撤到坑道口去。”

老柳大喊著,拉上江壘向坑道進口爬去。

確實如此,從進入塹壕到現在,我連站起來掃射的機會都沒有。敵人不間斷的密集炮火封鎖顯示出可怕的威力,使用空炸引信的炮彈在陣地上空形成一個巨大的破片彈幕。我們沒有可以幹擾敵人炮彈電子引信的微波設備。

“有人嗎?快過來!”

在我們身後傳來一陣嘶啞的叫喊聲。

我們扭頭一看,是那個炮兵士官。他的炮兵班掩體已經被敵人的炮火轟塌,火炮側向歪倒在地上壓住了他的腿。炮位掩體裏塵屑飛揚,硝煙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