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榆中西門逢故人(第2/5頁)

“並非是耳提面命。”龐德趕緊又解釋。“乃是當年二人在昌平、鄴下多有交往,少年之間無所不談,而馬孟起當日只是憂慮質子身份,王粲也只是隨口一說,大概是勸他臨陣須有大義,莫要心軟之類的言語……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罷了。”

公孫珣搖頭不止:“王粲體弱而促狹,馬超健勇而狠戾,他倆相處恐怕不會很愉快,所以王粲存心出言調戲也是可能的,我也會讓人訓斥他一番……但令明,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馬超自己性子太野,做下這種事情,總不能把責任全都推給別人吧?”

龐德登時應聲。

“我懂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說他此番到底是立了功勞,讓馬騰手中剩下兩郡可以輕易取下嗎?”公孫珣微微一頓,復又一聲嘆氣,然後第二次扔下了公文。“但令明你可知道,雖然我表面上因為大局做了招撫,可從心底上來說,卻隱約希望馬韓二人是能在榆中與咱們打一場的?”

龐德倒是真的愕然了。

“不打一場,怎麽好治理涼州呢?”公孫珣蹙眉以對。“韓馬二人畏懼我,不就是因為我在渭水狠狠打過他們一次嗎?馬孟起這小子如此野橫,卻不敢在我身前作色,不也是他長大那幾年時恰好在河北於身後看我大破袁紹,從而起了畏懼之心嗎?便是咱們治理河北能這麽順利,何嘗不是袁紹所部那些戰死的各地豪強首領拿命來換的?而兼並涼州的關鍵,真的只是在於韓馬二人嗎?說句不好聽的,這兩個貨色,文也好武也罷,攻也行守也可,我都能一只手把他們吊起來打,甚至不用我來,以涼州那麽多年半附庸的姿態,也能輕易派個方面大將處置了,此次親身出來除了想避開長安外,本就是想親自來涼州立威立德的……你看看跟來的這些涼州豪族、部落,區區漢陽半郡就能引出來六七千老卒,整個涼州又該有多少?不打一場,涼州將來還得下水磨工夫!”

龐德聽到一半就已經沉默不敢言了。

“去吧!”公孫珣見到對方應該大略醒悟,便隨手將其人放出去了。“與你說這麽多,不是為他人,而是為你,出去好好想想!”

龐德趕緊告辭離去。

話說,此時正值傍晚,秋日暑氣已消,可等到這位白馬義從中的武護軍走出冀縣都亭後院來,卻迎風陡然覺得後背全然濕透,冰涼一片,偏偏又怕理解錯誤,於是便暫且不管馬超父子,復去找自己的搭档張既去了。

張既是公孫珣進軍涼州之前,大約知道了涼州不會有劇烈抵抗後,專門從郿縣那裏重新調過來的,也不知道所為何事,如今就在都亭前院處置瑣事,見到龐德來找自己,卻也渾不在意……或者說,他早料到對方會來此。

“此事簡單。”張德容為龐令明沏上一碗茶水後,輕松作答。“令明可聽過一句話?說是州牧不如府吏,郡守不如軍師,而校尉不如護軍?”

在張既這裏,坐下來的龐德自然輕松許多,聞言也不由失笑:“如何不曾聽過?楊修、法正他們整日胡扯,這種鄴下尋常閑話哪裏能瞞過他們,我也順便聽了些……”

“那是什麽意思呢?”張德容繼續詢問。

“自然是指咱們衛將軍以衛將軍府統帥九州,所以府中直屬恰如之前朝官一般顯赫……我也是少年做過州中吏員的,如何不懂這個道理?”言至此處,龐德不由輕笑以對。“自古以來都是這個道理,如以往州牧沒有定制的時候,誰又敢說六百石刺史不如兩千石太守?州中一百石、兩百石從事也常比縣長體面一些,只是比六百石、千石縣令稍遜一籌……而到了這句話而言,具體便是說呂長史他們四位總攬府政,其實隱約高過外面那些州牧;而府中十幾位曹掾屬事的,其中有領了軍師職銜的,更宛如昔日尚書台尚書加侍中一般顯赫,自然要比尋常太守要貴重一些;至於護軍……”

“至於護軍,說的就是咱們幾個了。”張既打斷對方,正色以對。“咱們這些護軍,乃是亂世之中軍務極重之下的新官職,以往沒有,但實際上人盡皆知,它就宛如軍中的刺史外加軍務上的尚書一般,出外與戲軍師、郭祭酒他們協作,監察巡視諸將諸軍諸部;入內則有遴選武官的人事之權,而這其中又尤其以韓護軍和你我最為明顯,在鄴城誰不高看咱們一眼?在鄴城誰不知道咱們的待遇是和那些太守、將軍一樣的?不然當日馬孟起想入義從也不會求到你身上了……”

龐德不由尷尬而對。

“但是令明,韓護軍倒也罷了,人家是河內元從,當初從河內跟過去的就他與常府君兩位,可你我算什麽呢,如此顯赫的職務,為何就攤到你我身上了呢?”張德容認真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