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獨往人間不獨還(第2/4頁)

堂中許多人宛如又挨了一個巴掌一般,面紅耳赤。

而稍待之後,又是領下邳令的曹宏第一個跳出來,躬身稱贊:“只要曹奮武與劉豫州同心同德,則中原一體,而中原一體,徐州又怎麽會生亂呢?這真是極好的。”

其余諸人也是紛紛跟上,再度恭維不止。

不過,等到堂中暫時安靜下來,劉備卻復又微笑:“曹君此言其實也有不妥,不過也只是不妥而已……譬如中原一體,不是還有河北相壓嗎?唯獨依在下猜度,我兄公孫文琪也是一位以天下安定為己任的英雄,卻也未必會過於在意徐州局面罷了……王仆射,我兄為衛將軍,天子履政之前代掌朝綱,而你今日持節至此,難道我兄沒有旨意與你嗎?”

王朗嘆了口氣,卻是雙手奉節,肅然對於:“衛將軍有令,若此行恰逢安北將軍,卻有兩份經尚書台版制的正式旨意於安北將軍與安東將軍。”

劉備當即肅容,起身躬身而拜,驚得堂中上下齊齊俯身隨從下拜,唯獨陶謙也要勉力起身,卻被跟在王朗身側的那年輕副史,也就是郭嘉了,當眾阻止,說是衛將軍有言,陶公年長,當以特例不拜,坐而聽旨。

旨意簡單直接……收劉備安北將軍印,加左將軍,依舊領豫州牧;收陶謙安東將軍印、徐州牧印,以年長榮歸,老臣特例,贈太中大夫,加萬石秩俸,再加前將軍印綬。

徐州諸人,包括陳登和門外的徐庶,此時只覺得腦子混混沌沌,更覺得自己之前種種想法與姿態過於可笑……他們此時哪裏還不明白?當自己這些人受制於利害關系、受制於眼界、受制於立場之時,公孫珣、曹操、劉備其實早就對徐州的歸屬有屬於他們那個層次的認知與默契了。

曹操和劉備是要攜手抗河北的,所以兩個人怎麽可能相爭?而按照劉備始終不願意正面與公孫珣對立的政治姿態,作為盟主的曹操拿走北線、統帥前方,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於衛將軍公孫珣,從公孫珣角度來看,他此時當務之急應該是長安,因為天子的事情才是唯一有可能動搖他統治基礎的大事,至於徐州……不是說徐州不重要,而是他心知肚明,陶謙、劉備、曹操三人身為中原同盟起始三家,又沾親帶故,相互之間十之八九早有交流,那從河北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中原同盟內部的一次和平交接而已!

不是不能插手,而是從陶謙、下邳這裏插手的余地真的不大!

只不過,徐州畢竟太重要了,無論是從河北角度來看,還是從秉國執政的角度來說,總是要去刷一下存在感的。

實際上,王朗身上藏著好幾個不同的旨意,都是尚書台版制的正品,內容卻各不相同,乃是要看碟下菜的意思……至於郭嘉之前見到劉備笑意明顯,一方面是另有他由,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劉備的出現並沒有出乎鄴城那邊的預料罷了。

回到眼前,劉備、陶謙一起謝過天子與執政的衛將軍後,陶謙早已經心滿意足,再無他想,只想著回家安樂等死罷了,而劉備卻不由上前靠近王朗、郭嘉,然後多問了幾句……卻也是詢問其兄公孫文琪身體如何,公孫老夫人又可曾收到他托人帶回的青梅酒?甚至還問了幾句公孫珣子女的情況,其長女公孫離是明年還是後年及笄?

這些大人物如此風度,讓堂中不少人目睹耳聞之後不由神馳魂搖……也讓陳登和徐庶愈發無地自容。

“其實衛將軍近來別的都還好,就是上個月河北忽然地震,有些繁忙罷了。”王朗是個老實人,不免認真作答。

“地震一事,那些腐儒沒有說話嗎?”劉備正色相對。“我兄是如何應對的?我記得他少年時便對這些天象歸於人的事情顯得厭惡。”

“確實如此。”王朗坦誠以告。“地震以後,衛將軍發出公告,說這種事情是天地之常態,而人定勝天,盡力去恢復生產便是……然後大學中不免引起爭論,還有大儒上書衛將軍,請他停止在漳水修建銅雀台,連去年搬來大學任教的蔡伯喈蔡公也親自去勸諫。”

“那我兄是如何應對的呢?”劉備愈發好奇。

“置之不理。”王朗一時苦笑。“銅雀台也沒停……”

劉備聞言一時疑惑。

見到新任左將軍劉玄德如此表情,旁邊一人立即攏手嗤笑:“衛將軍素稱禮賢下士,知錯便改,而且簡樸尚德,可如今一邊大興土木,一邊阻塞言路,何談英明?而且天人感應之論乃是儒家正道,衛將軍總督河北,偏偏地震發於河北,這難道不是說天意惡之嗎?”

劉備微微蹙眉,一時沒有作聲。

“便是以天人感應而言,此亦謬言也!”就在此時,一人忽然扶劍上前,搶在王朗身前昂然斥責,眾人擡眼看去,卻正是這些年頗有名聲的郭嘉郭奉孝,其人中午之前進來時便做過介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