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力障孤城勢轉窮(第3/5頁)

“屬下以為,今日一戰要緊的地方有兩個。”沮授稍一思索,還是蹙眉出列言道。“一個是關羽營寨堅實,偏偏出入口又有城墻遮蔽,所以彼方可以從容出擊,我軍卻難以追索阻攔;其二,乃是營寨間指揮不暢,以至於支援不利,各自為戰,所以才會被那關羽三次出兵三次都打到了田司馬所在的河間營內……”

自袁紹以下,帳中軍將幕僚多頷首贊同。

其實,關羽的優勢就是我想打你就能打你,想撤你沒法追;而田銀的劣勢在於,三次被襲,三次都是自己被動迎戰,援軍根本來不及趕到;最後,也正是這種荒謬的戰爭姿態,使得田銀每次遇襲都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覺。

第一次被襲擊,那是真的猝不及防;第二被襲擊,那是真產生了心理盲區,沒想到對方會再來打自己;第三次被襲,就有些無欲無求的感覺了,以至於上來就崩盤。

“營寨堅固,又有城墻庇護,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要麽發大兵強行攻營,要麽只能前後困住,不去管它,先行攻城。”就在沮授率先開口,點出問題所在,引得帳中議論紛紛之際,負責軍法的逢紀卻又忽然撚須開口,而且上來便言語意有所指。“唯獨支援不利、各自為戰,卻未必只是指揮不暢的緣故……”

帳中這些幕僚、軍將,或是心中一動,或是心中一凜……當然,也有人茫茫然無所感。

“有話不妨直言。”袁本初面不改色。

“屬下以為,明公對各營軍將未免過於寬縱了!”逢紀厲聲相對。“非但讓他們各自募兵各自所領,還各自成營,上下殊無體統,以至於這些將軍視兵馬為私有,臨戰只以保全本身為上……這一次明公讓三營聯手去封鎖關羽,結果田銀遇襲,卻只能靠明公所遣中軍援護,其余二營領有軍令,自有守望之責,卻坐觀友軍傾覆,焉能不敗?!”

季雍、呂曠慌忙下跪謝罪,意圖辯解。

然而,逢紀卻上前一步,扶刀立在帳中最前,擋在了二人與袁紹之間,繼續厲聲作色:“明公!你為何要待這些地方大豪世族以寬?還不是要他們與你同心協力,共討國賊,以期襄成大業?!而如今兩強相爭,正是生死用命之時,若是他們不能與你同心協力,不能為明公你舍身用命,那寬縱他們又有什麽意義,豈不是本末倒置?!”

“元圖說的好!”袁紹依舊是面不改色,卻是直接喝問起了帳中俯身謝罪的二將。“季校尉、呂司馬,你二人營中此戰各自戰死了多少人,可曾查驗屍首?”

季雍戰戰兢兢,立即叩首以對:“不敢欺瞞明公,約數十人……”

呂曠也趕緊叩首:“我部也是數十人!”

“數十人是幾十人?”袁紹面色如常,繼續追問不止。“多少是在田司馬營中肉搏而死,多少是追索時被城墻上弩矢所殺?多少是文醜引中軍援護之前,多少是文醜引中軍援護之後?”

“回稟明公,呂司馬部三千人,死四十五人,十七人死於田司馬營中;而季校尉所部四千人,死三十二人,無人死於田司馬營中,俱是中矢亡於城墻之下。”郭圖忽然出列報數。

話說,郭公則其人乃是軍中主計,專管糧草、賞賜、功勛記錄,知曉匯報此時倒是合情合理,唯獨這個數字未免太及時了些,與逢紀、袁紹的配合也太默契了些,不免讓人心驚……但是這個時候,帳中早已經肅然,便是陳宮和沮授都已經閉嘴肅立,又有何人敢多言呢?

故此,現在袁紹的憤怒至極是合情合理的,甚至有些理直氣壯。

“呂司馬退下吧。”聽完匯報,袁本初連起身都沒起身,便兀自下令。“罪將季雍,心懷二心,圖謀不軌,斬……並收其軍,夷其族,以正視聽!”

季雍大驚失色,連連叩首求饒,便是周圍軍將也一時驚愕,他們已經想到袁紹要借機怪罪,卻萬萬沒想到居然如此嚴厲,竟然要滅族?!

然而,陳宮、沮授等人,雖然一度張口欲言,卻都最終各自閉口……說白了,逢紀剛剛的話太對了,也太誅心了!袁紹之所以對下面人寬縱,就是為了讓這些人在和公孫珣的決戰中賣命,而如果他們不願意在這時候賣命,那請問,這些人對袁紹而言到底還有什麽意義呢?

這種時候,季雍已經後悔不叠了……他確實是在見到了關羽的驍勇之後,存了保存實力的心思,但天可憐見,要知道是這個後果,他今日白天的時候又怎麽可能會吝嗇那些清河同鄉的性命呢?

然而,其人叩首出血,卻只換來袁紹的一言不發,而就在文醜引甲士轉入,要將其拽走之時,季雍忽然看到一人,然後便如見到救命稻草一般奮力喊了出來:“崔君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