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李廣無功緣數奇

一夜無言,到了第二日,也就是正月初九日,蓋元固果然將溝通一事做的漂漂亮亮,公孫珣約見韓遂,董卓約見馬騰,皇甫嵩則約見了王國,對面全部一口答應。

畢竟,且不說叛軍見到漢軍忽然移營逼近,也是心下驚疑,只說董卓與皇甫嵩在涼州的威望絕對無第三人可比。想當初,便是蓋勛被叛軍包圍都還能被這些人主動放一馬,傅燮被圍也都有叛軍願意主動放其歸家……何況是這兩位約見呢?實際上,便是漢軍這邊也都普遍性沒有什麽勸諫之語,因為董卓和皇甫嵩便是最大的安全保證。

如此說來,反倒是公孫珣蹭了董卓與皇甫嵩的威風。不過,他與韓遂有私交,也是事實,更不要說其人位階擺在這裏了。

至於那兩位叛國的涼州太守,反倒沒人理會,因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二人是不可能來見官軍統帥的,尤其是當日傅燮死前曾經當面呵斥其中一人,並以一死來為兩千石太守守土之責做了最直接的表率。

經此一事,他們來見官軍統帥又能幹什麽,是去膈應對方,還是再來挨一通罵?

來到眼下,到了約定的中午時分,雙方果然按照約定各引只三千騎兵掠陣,並來到兩軍營盤中間位置,相隔兩三百步穩住陣腳。

然後,公孫珣一馬當先,只帶負弓騎馬的韓當與負著一個小包裹的賈詡,便親自離開儀仗傘蓋,主動向前。而董卓和皇甫嵩是何等人物?自然也不會有所怯場,二人見狀也按照約定,引一武士一文士,隨公孫珣向前臨叛軍之陣。

官軍三位主帥都如此坦蕩,反而讓原本有些猶疑的王國、馬騰、韓遂三人一時羞赧,須知道,這些人對上對面三人,骨子裏便有些自慚形穢,便是韓遂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資格跟對面三人相提並論,於是哪裏還敢耽擱?一時間,三人也紛紛只各自引一武士,一心腹匆忙上前。

而等到雙方挨近時,董卓忽然率先下馬,更是驚得對面九人全部失態,然後也立即下馬,並主動遙遙躬身行禮問候。

董卓見狀不由扶著腰帶遠遠大笑:“我年老體胖,騎馬交談不便,倒是讓諸位涼州鄉人看笑話了……不過也好,下來便下來吧,這樣更好說話,如壽成等,不妨自便。”

馬騰自然口稱不敢,然後又主動上前問候。

而其余王國與韓遂,二人相顧無言,到底也是沒有再上馬,而是立在原處,等公孫珣與皇甫嵩到達後,又再度俯首行禮。

且不說皇甫嵩如何與王國如何相對,這邊公孫珣卻是幹脆跳下馬來,主動上前握住韓文約之手將其扶起,然後一時感慨無言。

便是韓遂擡起頭來,看著公孫珣,也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二人之間,說是臨陣試探,但每次相見都時事易轉,又怎麽可能沒有幾分真心感慨呢?

隔了半晌,公孫珣終於率先開口,卻依舊是蕭瑟難耐:“文約兄啊,當日年少輕狂之時,你我洛中相會,那時你對我說天下事晦澀難名,相互做個結交,日後方便相見……但誰能想到,河內再別之後,你我再見居然是於兩軍陣前呢?”

韓遂看著對方面龐,也只能握手感嘆:“衛將軍,當日在洛陽,我便說朝中諸公視西涼為邊鄙之地,遲早要生亂;在河內,我說若不能盡快誅宦,則西涼必然反覆之勢……如今如此相對,也只能說是天意如此了吧?”

公孫珣聽著對方明顯帶有自表清白之語,卻是一時失笑:“何談衛將軍?你我十余年故交,稱呼我字便可。只是文約兄,若是咱們如此說下去,此時我是不是該對你言,洛中誅宦在即,何妨就此投降?昨日信中明言,今日只談私誼,不論過去,這種事情也就不必多言了。”

“是我失言。”韓遂不由尷尬苦笑。“這二人與衛將……與文琪做個介紹,成公英,成公實榮,文琪還記得吧?”

公孫珣不慌不忙,便又上前笑握住成公英之手:“實榮當日拒絕我的招攬,可是讓我心疼到現在的。”

成公英被握雙手,也不能躬身行禮,便只好無奈低頭:“負國之人,蒙君侯錯愛。”

公孫珣再度失笑,卻不多言,而是看向了後面那個衛士:“我還以為會見到龐令明呢,這又是哪位?”

“此乃我鄉人閻行,頗有勇力。”韓遂隨口言道。“至於龐令明,涼州紊亂,其人與鄉人結寨自保,此次並不在跟隨在軍中。”

“原來如此。”公孫珣也是不以為意,只是坦然受了那閻行一禮,便轉身指向了賈詡。“義公就不多介紹了,文約自然認得,我麾下軍司馬賈詡賈文和,早十幾年前便是武威孝廉了,你應該也相識吧?”

韓遂愈發感慨不及:“鄰郡名士,焉能不識?不想今日陣前相會,卻多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