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定奪(第6/7頁)

崔烈與劉陶等路人面面相覷,他們這才反應過來,盧植是對自己學生動了真怒!

這種安排,幾乎是把公孫珣的仕途在‘合理’程度上壓制到了某種極致!

曹節回頭看了看趙忠,發現對方只能陰沉著臉一聲不吭,又看了眼劉寬,卻發現這位海內長者居然已經昏昏欲睡,便不由在心中一聲長嘆……兩個老師一個不聞不問,一個卻又努力壓制自己學生的仕途,反倒是讓自己和趙忠無處著力了。

也不知道破石在遼地過得如何?芷兒又有沒有跟趙忠的侄女起沖突?

“既如此,”努力擺脫了這些繁雜念頭後,曹節忽的斷言道。“大略便依此次論事而定吧!勞煩各部尚書行文,然後直接交與黃門監趙常侍,請他帶入北宮,由天子決斷!”

眾人旋即散場。

一白日輕易過去,到了傍晚,盧植面色陰沉的走出了尚書台,往銅駝大街上而去……周圍同僚無一人敢多言。畢竟,平日裏不發火的人陡然一怒才是最可怕的。

當然,有人卻不怕。

“子幹!”銅駝街上,太尉劉寬籠著袖子,笑眯眯地朝盧植喊了一聲。

盧植微微一怔,倒也是老老實實的跟了過去,二人一同鉆進了劉寬的那輛牛車,然後由著劉寬家中的那名老仆驅趕著老牛,晃晃悠悠的往劉府上而去。

而到了劉府,進了堂上,二人也不專門擺開宴席,只是在兩把太尉椅中的高腳幾案上擺上了一壺酒,兩個小菜,兩個杯子,這才就著堂中溫暖的地龍說起了閑話。

“子幹今日失態了。”劉寬雖然是笑眯眯的,但一開口倒也不客氣。

“不如文繞公萬事寬以待人。”盧植依舊顯得心情不渝。“萬事皆不動容。”

“算了,且不說此事,”劉寬端起酒杯來一口而下,卻依舊笑道。“你可知我去找你時,是從何處來?”

“不知。”盧植也是端起酒杯一口而下。

“我剛從北宮出來。”劉寬倒也毫不遮掩。“子幹只知道在尚書台以文琪老師的身份強行拿捏住諸公,卻不曾想過天子才是定奪之人嗎?”

盧植登時一怔,連酒杯都不及放下,卻是憤然問道:“文繞公是說,趙忠直接在天子面前改了尚書台的決議?!”

“趙忠怎麽會改呢?”劉寬登時一笑。“他可是與趙苞趙太守勢不兩立的……進言誇贊文琪的,乃是張讓張常侍。而天子聽聞奏疏中所獲高句麗財物將有三一之數奉與洛陽,也是大喜過望。”

“自欺欺人!”盧植氣血上湧,也不知道是在罵誰。“自欺欺人!”

“還是那句話,子幹今日失態了。”劉寬不禁緩緩搖頭。“而且你也不必為此心憂,我因為早有預料,所以今日午後專門留了心,去面見了天子,並當場與天子直言,文琪乃是我的學生,正有意打磨於他,所以天子也是沒做更改,文琪依舊封亭候,改任邯鄲令!”

盧子幹這才松了一口氣,復又看向了劉寬:“倒是文繞公先見之明讓人敬佩,文琪也確實需要打磨一二。”

劉寬緩緩搖頭,不置可否:“我非是為文琪才進此言,只是見子幹氣血上頭,數十年涵養今日盡喪,不想讓你失了分寸,這才去面見天子的。”

盧植不由一滯。

“至於說文琪征伐高句麗一事。”劉寬復又言道。“子幹可知道,數月前文琪曾有信與我?”

盧植愈發茫然:“莫非他在信中與你有所征詢?”

“是有所征詢,卻也不是高句麗一事,但此時回想,也不能說不是高句麗一事。”

“這倒是怪了。”盧植不由低聲嗤笑,然後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飲下。“到底怎麽講?”

“文琪在信中問我的乃是張儉張元傑的事情。”劉寬從容言道。“不少人都知道張元傑這些年流落塞外,卻不曉得他正是受了公孫氏與安利號的庇護,在襄平閑居教書。”

“公孫氏與安利號勢力遍布塞外,這個我倒是早有猜度。”盧植愈發搖頭。“塞外孤懸,一家獨大,怎麽可能沒牽扯!不過且不說這個,他問張儉何事?”

“他問我為何張儉昔日鋒芒畢露,今日卻又渾渾噩噩,萬事沉默?”劉寬直言不諱。

“那文繞公又是怎麽答的呢?”盧植不免追問道。

“我並未直接作答,而是與他說了範滂的事情。”劉寬一邊說一邊也是不免悵然。“當日張儉望門投止,被他牽連到破家滅門的人不計其數。而同為黨人,範滂的行徑卻與張儉截然相反,下令逮捕他的詔書到了縣中,他獨自去投案,縣令想扔下自己的印綬,助他逃跑,他卻以不願連累任何一人而情願去死。”

“文繞公的意思是說,張儉當日年輕氣盛,連累那麽多人,如今多有自責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