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年節

年節將至,松鶴樓這邊入夜後卻更是熱鬧,似雪夜挑處好地方飲茶,實是一樁好享受。

秦問不能逗留太久的時間,而整件事太過震撼人心、太刺激了,短時間內他也難平息內心的激動,去跟馮繚、韓道銘好好去商議事情。

他懷揣著激動而震驚難息的心情,先離開松鶴樓,帶著樓下等著的兩名老家人返回宅邸。

整件事,韓府前期的戲最好演,只要不遺余力的支持棠邑所做出的一切決定便可,甚至將所能直接掌握的人與資源,都往“進攻關中”這個方向傾斜便可,但秘司在金陵的潛伏人員,要如何在所處的位置上,不著痕跡的散布一些七真三假的消息,甚至制造一些不怎麽紮眼的假象,對朝堂諸公進行誤導,這裏面就有太多考究了。

而整件事分前後兩個階段:第一階段要掩蓋棠邑精銳進入河南府的真實意圖,不能叫朝堂諸公提前有所警覺;第二階段在整件事成為事實,並公布於眾之時,他們還要盡可能緩解朝堂諸公所受的刺激,避免金陵與棠邑的關系徹底決裂,一下子跨入刀兵相見的地步。

要不然的話,不僅韓府以及主要落腳地都在江淮諸州的赤山會,就有可能會先給一鍋端了,長信太後也極可能會直接點破他的身份,更不要說後續一系列的麻煩了。

當然了,秦問沒有詳細詢問棠邑暗中兵馬動員的進行情況,但猜測照關系決裂這一最壞打算進行準備的話,棠邑這一次的兵馬動員規模,將是空前的。

回到宅子裏,秦問匆匆吃過飯,坐到書齋之中看大雪紛飛,苦想到半夜,細想諸多事,才發現當真是錯綜復雜,稍有不慎,局勢就有可能完全失控。

事實上,到底要怎麽做,時間還太倉促了,棠邑那邊也沒有完全想透,這才叫馮繚親自潛回金陵,以便親自制定更完善的執行方案。

到淩晨時,秦問才草草睡下,天光大亮又翻身起來,雖然都沒有睡夠兩個時辰,他整個人卻極為亢奮,毫無疲累之感,細細想來,還只能從鄧均兩州的轄管權歸屬以及徐後、章新春等人送歸金陵受審這兩件事上做文章。

這件事是朝堂諸公目前關注的焦點,在這兩件事情間滲雜真假難辯的消息,以隱藏棠邑的真實意圖,才能發生事半功倍的效果。

寫了一些春聯、準備過一些祭祖的物什之後,秦問換上便袍,出府閑逛,找了一處偏僻的茶肆,又與馮繚秘密接上頭——韓道銘身為韓府之主,年節之前的這幾天,事實上沒有辦法隨便脫開身。

“沈相還奢想著信王會答應著趙臻出兵武關,以便有借口叫孔熙榮率部撤出鄧均二州,”秦問與馮繚坐在光線昏暗的角落裏,壓低聲音說道,“倘若這事確有可能發生,而棠邑為了爭奪鄧均兩州的控制權,此時搶先出兵關中,可算是順理成章吧?信王世子楊聰與王文謙暫居金陵,我或可慫恿張憲、周啟年一起去見楊聰,而倘若珺夫人的父親在場,楊聰又確有意動的跡象,金陵城的第一枚棋子便可算落入局中了——大人使賊後及章新春等逆宦歸朝,消息一旦傳開,金陵城內也必然議論紛紛,為行大事,我們也只能在這件事上做些文章……”

張憲之前就有利用逆亂歸朝受審之事,制造風議,以突現韓謙對鄧均二州的野心,秦問之前還想著暗中找馮繚商議對策,但現在情況有變,這樣的風議要是在這時候傳開,事實上更有利他們制造韓謙出兵是為聯合梁軍進攻雍州的假象。

即便整件事會對棠邑的聲望不利,但必須要有取舍之時,即便有些事暫時對棠邑聲望不利也要利用——秦問也沒有少在背面說棠邑的“壞話”。

馮繚點點頭,想要瞞天過海,首先要叫朝堂諸公相信棠邑此時確有倉促出兵關中的動機跟理由才行,這樣金陵才不會對棠邑接下來的調兵遣將,有什麽過激的反應。

秦問邀張憲、周啟年去遊說楊聰,但想要楊聰流露出意動的跡象,或至少叫張憲、周啟年認為楊聰意動,並有可能影響到信王楊元演的決策,則需要秦問他們在直接登門之前,做一些額外的功課。

兩人在茶肆角落時密議了良久,才將一些細節推敲清楚,臨了馮繚又問道:“有時候卻是需要做出撕破臉、不惜一戰的準備,才最終有可能達成止戰,但在這個過程中,留在金陵的人有可能會受到迫害——我們會在消息最終傳到金陵之前,會搶著安排一些人渡江去北岸,你府裏有哪些人確有必要跟你一起撤出,你擬一份名單給我。”

“老大人、尚書大人、雲觀主會渡江嗎?”秦問問道。

“老大人、尚書大人、雲觀主三人都不會走,畢竟最終還是為了能夠不打,但韓道昌、韓端等人會借協助籌備軍資的名義,提前去北岸……”馮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