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勇將

溧水城雖然不大,也是左右少有的堅城,北城門左右兩側的藏兵洞,最多可以入駐兩千將卒。

當然,此時赤山軍在北城外僅有少量的騎兵斥候監視,守將徐斌也不可能將緊缺的防兵,太過浪費的部署在北城。

目前北城僅有兩百守軍,在縣尉衛嚴章的統領下,盯著城外的動靜。

衛氏在溧水不能跟尚柳兩家比,族人繁衍千余,占據族人大多數比例的旁系子弟生活都較為窘迫、破落,但嫡系一脈在縣裏擁有田地數百頃,奴仆千余人,卻也是縣裏數得上號的鄉豪世家。

衛嚴章不是衛氏家主,但青年時就隨吏部郎中尚文盛學律法,後入縣衙為吏,待其女小蘭嫁入尚家,嫁給吏部郎中尚文盛的次子尚仲傑為妻後,依賴尚家的支持,在溧水縣出任縣尉,至此他在衛家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了。

赤山軍席卷茅山西翼的土地以來,衛家有很多子弟逃入尚家堡避禍,衛嚴章職責所在,只能留在溧水城,卻沒有想逃過一劫。

只是尚家堡被賊軍攻陷後,衛嚴章聽說尚仲傑帶著一部分人往南面的宣州逃去了,而女兒小蘭是否安然脫身,或是落入賊軍之手被糟踏了,卻全無消息。

賊軍暫時還沒有攻城的跡象,此刻夜色已深,北城外也僅有少量的賊軍斥候遊蕩,北城大多數的守兵都在城下藏兵洞裏酣然入睡,但衛嚴章沒有辦法睡下。

他登上城門,看到城墻上一個哨隊的守兵,也有好些人抱著槍矛刀弓,背依垛墻坐地而睡,他也沒有去喚醒,這時候只要還有人盯著城外的動靜便成。

城外有林鳥驚飛,傳來振翅撲展的細碎響聲,偶爾還傳來數聲沉悶的戰馬嘶鳴。

賊軍似有一部分人馬趁夜摸黑轉移到北城外,但城內兵馬調動,總是要比城外快捷數倍,只要不是火燒眉頭立時附城攻上來,衛嚴章也沒有什麽好擔憂的,無需驚動什麽。

只是叮囑城頭的幾名什長務必睜大眼睛,他又走到城下,看城門閂得嚴不嚴密,看到南面街道有一隊人馬舉火走來。

衛嚴章雖是縣尉,但楚州軍渡江以來,諸軍行營派都將徐斌率一營南衙禁軍駐守溧水,不僅衛嚴章,縣令、縣丞諸官吏皆聽其號令。

看這隊人馬不到五十人,公然舉火往北城門走來,衛嚴章還以為是守將徐斌帶著扈衛過來檢查宿夜情形,他帶著人往拒馬前走去。

為防止賊軍有少量暗探滲透進城搞破防,城門內側與主街之間也放置拒馬、設立哨崗。

數支火把在隊伍後,城頭火把被夜風吹得晃動不休,居首數人的臉隱藏在暗影裏,看不真切,但看身形像是都將徐斌,衛嚴章一邊著人前去搬開拒馬,一邊揚聲問道:“徐都將這麽晚還沒有歇下?”

衛嚴章話音未落,看到對面一個身形矮小一些的黑衣人猝然擡手,便是一道劍光刺面而來。

雙方相距不過三四丈,隔著三排拒馬,電光石火間,衛嚴章臉都沒有來及得閃開,一柄短劍便從他的左頰射入,貫腦而出,沒能再吭一聲,便一命嗚呼。

“姚師姐,好一手射劍奪命!”

李磧看到這一幕也是忍不住贊道,心想這麽近的距離,除了滿心戒備,要不然的話,怕是罕有人能逃過姚惜水的射劍刺殺。

金陵百姓都知姚惜水劍舞無雙,誰又知道她的劍舞奪起命來,也甚是犀利。

不過李磧手下也不慢。

從他們所站的位置,到城門洞以及最近能登上城墻的登城道口,還隔著兩列三排共六座拒馬。

驚嘩聲起,不僅城墻之上守夜的一哨守兵會極快反應過來,左右兩側藏兵洞裏,還有三哨一百五十余名守兵,聽到呼叫聲都會在極快的時間內拿著刀兵蜂擁而出。

他們要不能第一時間控制城門洞,將城門打開,迎城外的伏兵進來,城內其他任何一處的守兵,都能在一炷香的工夫內快速增援到這裏。

硬木紮制、外側一面留有尖刺以防沖擊的拒馬,每一座長一丈有余,差不多有兩百多斤重,見李磧舉起大戟搭上去,吐氣開聲,一座拒馬便“騰”的飛起,往三四丈外、城門洞前那十數個剛回神的守兵當頭砸過去。

看到這一幕,不要說城門洞前的那十數守兵嚇得驚惶閃躲,姚惜水都大吃一驚。

李秀每回說李磧武勇乃李家兒郎之冠,洪州無人匹敵,姚惜水還以為李秀只是說說而已,而李磧每回在這樣的場合也都靦腆得很,但哪裏想到他看似削瘦的雙膀,真有千斤雄力?

城門洞前當即便有兩名守兵閃躲不及,被挑飛來的拒馬砸得骨斷肢殘,慘叫連連,眼見就不行了。

李磧再是神力,也不可能將六座拒馬都挑飛數丈遠,但把其他五座挑開,卻輕而易舉,隨後揮舞大戟,如風車一般往城門洞前那十數嚇得臉色慘白的守兵殺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