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故作鎮定

韓謙想著要將這段時日積攢的金子都拿出來,難免心痛,看到範大黑、林海崢、趙無忌三人站在身後臉上露出慚愧神色,想到在回來路上,這三個人竟然跟他鬧情緒,也是不客氣的喝斥道:“還有你們三個蠢貨,將家兵子弟都帶回山莊去,省得到時候範爺要用人手不足。”

雖說範大黑、林海崢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但形勢如此錯綜復雜,身邊卻沒有可絕對信任的人手,韓謙心情也是煩躁,也不清楚他暗中替晚紅樓效力的事情敗露出來,這些家兵心裏又會怎麽看他。

說到底,還是他父親以前待這些家兵太寬松了,以致他現在想嚴加管束都沒有可能,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那些目前還是一張白紙的家兵子弟身上。

而安置收編饑民,信昌侯府及晚紅樓有足夠的人手能夠安插下去。

這才能保證將來從饑民中收編的兵馬,能完全受他們的控制,韓謙心想他這邊想過度的插手也不可能。

不過,韓家有大半的家兵子弟都是從饑民裏收養過來的,讓他們回去參與賑濟,未來所收編的這支兵馬,他未必就完全沒有一點影響力。

這麽想,此時撒些金子出去,也是值得的。

範大黑被韓謙劈頭罵蠢貨,撓撓腦袋,腆著臉問:“少主將我們都趕回山莊,以後誰天天陪少主去臨江侯府應卯?”

“我自己缺胳膊少腿啊,沒有了你們,就不能騎馬去臨江侯府了?快滾出城去,不要在這裏礙眼,讓我看了心煩。”韓謙沒好氣的揮手要將範大黑、林海崢、趙無忌三個人趕出去。

“大黑怎麽惹你不高興了?”韓道勛問道。

“這三個蠢貨,還真以為父親要將城外的饑民趕出金陵,真以為我今日沒心沒肺的跑去晚紅樓尋歡作樂呢,一路擺臉色給我看!”韓謙說道,“臨江侯府那邊,我想著先請幾天的病假,等那邊有所動作再說。”

他這幾天打算托病在宅子裏休養幾天,不去臨江侯府看那幾個蠢貨的臉色,現在不擺出點譜,以後這些蠢貨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麽事情,叫他措手不及。

“……”韓道勛微微一笑,他倒不覺得家兵因為誤會鬧點小情緒有什麽,揮手叫範錫程他們都先出去。

……

……

夜空飄雪,城外饑民骨瘦肌黃,在寒風下瑟瑟發抖,但並不妨礙晚紅樓裏鶯鶯燕燕、酒醉金迷,絲竹聲中歌舞升平。

庭院深處、池邊竹亭,琴音空渺,姚惜水想到韓謙走出去的驕橫樣子,猶氣得胸口難平。

“姐姐我前年去廣陵,就聽人說韓道勛乃治世之直臣,為內相王積雄推薦入京就任宏文館,或受重用。今日聽他在朝會之上進諫驅四城饑民,還以為他徒有虛名,不過是阿附權貴、趨炎赴勢之流,沒想到竟然藏有《疫水疏》這麽一篇雄文未出啊,”蘇紅玉慵懶坐在錦榻之上,剛剛才聽姚惜水將一切來龍去脈說清楚,頗為感慨,不成調的撥動琴弦,又問道,“夫人跟信昌侯那邊,到底怎麽說?”

“夫人還在那邊的院子裏,怕這廝恃怨橫行,叫我過來盯著點,”姚惜水拿尺長寒刃輕柔削著指尖,“卻不知夫人與信昌侯爺最終會如何決定。”

“此策能成,將有大助,但操之過急,或令安寧宮警覺,也不甚妙,”蘇紅玉說道,“這韓家父子留著,或有大用,也虧得你當初失手,沒有將其一下子藥死;沒想到事情真是錯有錯著。”

“此時或許有用,但他日未必不成大患,我以往也是看錯了他,”姚惜水冷冷一哼,妙目盯著手上的寒刃,並不覺得留下韓謙就一定是好事,說道,“他剛才恃怨橫行,倒是有五分是做給楊元溥看的,說到底還是欺楊元溥年少。倘若有朝一日,楊元溥對他深信不疑,難保晚紅樓不受他反噬。”

剛才在信昌侯府的別院裏,夫人與信昌侯的注意力都被《疫水疏》吸引過來,姚惜水卻注意到韓謙發泄怨氣時,始終有一分心思放在三皇子楊元溥身上,這份心機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雖然目前留下韓謙可能有大用,雖然最初也是她主張留下韓謙用為棋子的,但姚惜水最近兩次算是真正見識到韓謙的深沉心計,就覺得她當初的主張未必正確。

蘇紅玉心想此事或有憂慮之處,但她更多認為姚惜水還是為在韓謙身上失手而耿耿於懷,嫣然取笑道:“妹妹要是擔憂,那便多盯著他些,指不定以後能成歡喜冤家。”

見蘇紅玉未但沒有重視,還拿她跟韓謙的事取笑,姚惜水頗為不悅的皺了皺秀眉,沒有應聲。

……

……

次日,韓道勛因為廷議失言,被勒令留在宅子,等著禦史台彈劾問罪,韓謙也托病留在宅子裏,沒有起早去臨江侯府應卯。

不過,韓謙在宅子裏教趙庭兒背誦乘法口訣到中午,就有些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