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9章 營門血戰(第3/4頁)

“該死!”

石閔臉色一沉,俯身抓住一杆晉兵大槊,奮力勒轉馬身,擊槊橫揮,接連砸破兩處晉軍小陣,如此才有後路卒眾跟隨他擠進這一處軍陣缺口。

此時的石閔,距離晉軍陣型後的營門不過數丈,擡頭便能看到晉軍後陣旗幢之下正站立著一名重鎧大將。

那將領兜鍪下臉龐方正,神態間不乏矜傲,似是察覺到了石閔的注視,其人擡起右臂,豎起拇指,緩緩於頸間做出一個割喉的動作。

石閔見狀後先是微微錯愕,片刻後已是勃然大怒,他哪怕不明白這動作中的意味,但對方眼眸裏那毫不掩飾的蔑視仍令他倍感羞惱。

“賊將納命來!”

他大吼一聲,揮臂一抖奪來的大槊,直接將圍攻於身畔的十數名晉卒掃開,之後更是兩臂揮舞,大開大合,要殺出一條血路,徑上撲殺那狂妄不知死期將至的敵將。

“賊將兇猛,沈侯千金之軀,還請暫作退避……”

立在旗幢之下便是剛剛從渤海返回東武城的東路王師主將沈牧,其身側標立數人,眼見到敵將如此兇悍,竟然直接策馬沖至儀駕前方數丈之地,臉色俱都惶然大變,甚至有人直接上前想要拉扯沈牧。

沈牧卻對發生在身前數丈之外的慘烈廝殺恍若未覺,而前陣王師將士自知將主就在他們身後不遠,面對兇悍如殺神一般、完全不能力敵的敵方悍將,仍是悍不畏死的揮戈阻殺,有的士卒甚至直到身死都要用僅剩一點力氣死死抱住敵將戰馬馬蹄。

“賊雖兇惡,能阻我堂皇王勢?義骨標立,又何必退避絲毫!”

沈牧手掌虛扶佩劍,視線則死死鎖定住那悍勇無匹的羯將石閔,目光漸有冷厲溢出。

石閔雖然仍在奮殺,但心中已經隱有膽寒,他也算是百戰悍將,但如此殺陣卻少有經歷。能夠讓他這個心堅如鐵的梟雄人物都殺得心弦顫抖,也足見周遭這些晉兵是如何的心志頑強,特別是敵陣那名主將,已經被他欺近到如此距離仍然屹立不動,那雙眼卻冷厲得讓他如芒在背。

戰馬累癱,石閔已經在下馬步戰,他與敵將的距離已經拉近到三丈之內,身前所隔不過數重戰甲,也能看到敵將周邊拱從不過百數之眾,而他身後也有數十卒眾沖入戰陣之中,緊隨其後,正面戰場上還有千騎擾敵,敵軍即便回援,他也有信心在敵將撤離之前搏殺其人。

可是距離越拉近,他卻越膽寒,直覺中似乎覺得敵將身畔似有兇獸潛伏,只待他靠近之後便要將他血肉吞噬。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以至於影響到了他的殺敵動作。最終他還是受不了這種煎熬,大吼一聲遙指對方,之後則回身向外殺去,再也無顧唾手可得的大功。

眼望著羯將漸行漸遠,沒入戰陣中的身影,沈牧嗤笑一聲:“輕銳匹夫,不堪一戰!”

周遭不乏自東武城跟隨至此觀戰的河北各家鄉豪代表,聽到沈牧這話,心情卻是極復雜。若說羯將不堪一戰,那真是笑話,其人沖入戰陣之中,其悍勇兇惡姿態,眾人俱都眼見,此時伏屍營前兩百余眾,其中將近百數乃是死在那羯將手中。且來去隨意,之後又負甲殺出,從容上馬而去,如此強悍的戰鬥力,實在令人驚嘆不已。

說出這話後,卻沒有聽到回應,沈牧轉首望向左右,冷笑道:“諸位似有不同看法?”

眾人聞言後,額頭已是冷汗直湧,連連擺手否定,那羯將誠是恐怖,但這位沈侯何嘗不是一個狠人,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看著敵將殺到數丈之內仍能紋絲不動,換了他們已是兩股戰戰,冷汗甚至都已經浸透衣衫。

“說他是匹夫,還真是高看了他。陣前王師之眾,廣有忠直死士,或是力有不敵,卻有為王命大義勇而捐身之烈氣。似那羯將狀似兇惡,雖然力冠諸軍,但卻不知何以守,不知何以持,知我大功可噬,但卻不敢勇而固執,知危而走,心志俱毀,不過狡黠豺狼而已,一旦扼其勢力,必成倉皇走狗。”

沈牧有些索然無味的嘆息一聲,擡臂一揮,身後營壘內布幔降下,足足五百名人馬具甲的重騎精銳默立於後。

區區一個羯將,並不值得他以身犯險的臨敵無退,之所以擺出這樣一個陣仗,主要還是為了震懾住身邊這群意志仍然不甚堅定的東武城這些人眾,當然能夠直接將羯將斬殺於此自然最好。

但沈牧更加看重的還是徹底收服東武城之眾,之後無論是繼續進攻渤海,還是與中路軍會師直攻信都,東武城都將是東路軍最重要的後進基地,容不得一絲隱患。

東武城乃是河北名邑,人文鼎盛,甚至就連現在羯國的信都仍然不乏東武城鄉士任事。目下兩軍交戰正酣,沈牧也不可能通過大肆清算殺戮達成穩定人心的要求,尤其大軍之後以東武城作為大本營之後,各種助軍的役力也需要就近征調,對於地方的穩定要求則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