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5章 遼事盡付(第2/3頁)

沈哲子手扶書案望著慕容恪說道:“近來江東局面多有不靖,我也因要待詔入定而無暇北顧,這一點也無需諱言。待到畿內動蕩稍定,王命終究還是要大用江北,我雖有從於便宜之心,但也絕不能容忍瑕疵外露。遼地雖然邊遠,但同樣也是王命治土,決不可久存法外。”

“遼東公若是不能勝任撫恤邊眾,屆時我自請告明堂,將大單於封命冠於度遼,使你父、叔分別任事,以求邊境從容。”

慕容恪聽到這話,心內不免又是一突。其實他家遠在遼邊,根本無需仰於晉祚鼻息,但可惜在於家門不行,兄弟鬩墻,彼此不能相安共存。而淮南這裏除了在大義名分上施加掣肘之外,還有商團跨海直通遼地,給予他叔父慕容仁以直接的支持。

所謂度遼,便是淮南對於他叔父慕容仁的稱呼。早在他父親還沒有得到晉祚承認的時候,慕容仁已經先一步獲得了度遼將軍號。尤其前年他父親打算趁著海水冰封之際踏冰攻討慕容仁,就是因為來自淮南的提醒,令得無功而返,反而相當一部分兵眾被慕容仁反擊傷損。

現在這位沈大都督舊事重提,要將江東台輔們強加給他父親的大單於號轉給慕容仁,在雙方目下僵持不下、彼此對峙的情況下,雖然僅僅只是一個虛號,可以想見又會在遼地掀起一波動蕩。

尤其是他祖父的一些舊部並他的其他幾名叔父,也相當不滿慕容皝無能定亂,且對兄弟太過狠毒,因為慕容仁的長久存在,使得慕容部割裂之態越發的嚴重。

沈哲子也明白,要讓慕容恪遵從自己的意願往遼地傳遞訊息從而影響到慕容皝,單憑這種虛言恐嚇還是不夠的,還是要給予對方一定的利好。

所以在稍作沉吟後,沈哲子又說道:“其實遼東公肯派玄恭你南來,我也能察知他有修好心願,有互惠打算。因是早前我才要求於遼境設一邊貿,以中原物用濟於遼荒邊苦,可惜此略遲遲不成。”

慕容恪聽到這裏,又張張嘴不知該說什麽。這個通商的約定其實也是早前與淮南會談的條約之一,只是後來江東中樞給予了慕容皝超格加官,令得慕容皝心意又發生變化,對於和淮南的約定陽奉陰違,甚至使人暗告慕容恪覓機逃回遼東,不必再受淮南的淩辱惡氣。

但是因為慕容恪當時在淮南處境還算不錯,兼之也深知自己一旦討回,處境也不會得到改善,只會更加惡劣。若是來日時勢轉變,遼地又需要與淮南交涉談判,他還很有可能作為一個替罪羊推出來,所以他幹脆以不得從容為理由留了下來。

“此事過不在淮南,但我卻沒想到,遼東公麾下竟然還養如此蟊賊奸徒,竟然以利誘勾引我淮南吏眾偷盜私取械用。如此羞辱,我絕不能忍!淮南犯事官吏,已被緝拿入罪,同樣遼地涉事之人,遼東公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否則互通之論不必再議,即日之後,凡中原絲縷、顆粒不準入於遼荒!”

沈哲子講到這裏,已是劍眉飛挑,拍案怒聲道。

“此事請大都督容我細陳,這絕不是我父意願,純是下吏鬥膽所為,若非大都督告我,我至今尚且不知……”

慕容恪聞言後忙不叠起身說道,其實私買淮南軍械這一件事,若要深究的話,還要追溯到早前遼地使者前來淮南商談,沈大都督贈送慕容恪一批精良軍械,結果被淮南吏員阻撓克扣,當時慕容恪便想告發,但卻被封弈阻撓,言是竊取淮南軍械的一個良機。

此後這件事便由封弈處理,慕容恪就算想過問都不能,所以在看到函文證詞之前,他真不知道封弈居然真的將之辦成了,而淮南都督府監察也實在強悍,這麽短時間內居然就追查出來。算算時間,也知交易肯定沒能進行幾次,結果還將一個把柄遞到了淮南手中。

“邊傖奸惡何其多,實在令人防不勝防,如此才更顯出玄恭你這種恭禮內秀之人的可貴啊!”

沈哲子聽完慕容恪的陳述,又長嘆一聲道:“我雖然不會厲念孤持,以區區二三奸眾便封堵遼地萬眾所用,但此事不可就此揭過。封氏必須嚴懲,而日後商貿互通事宜,我只信任玄恭你一人!”

慕容恪聽到這話,內心已是狂喜,他違逆父意留在淮南終於有了回報!

雖然慕容恪心裏也清楚,沈大都督如此待他實在是再明顯不過的離間之計,但他若能夠成為遼地與淮南乃至於整個中原互通有無的中間人,所得到的好處是實實在在的。而且沈大都督暗示已經極為明顯,只要他能鬥倒封氏,這件事就交付給他。

憑慕容恪一個被發配為質的失勢之人,自然不可能鬥倒渤海封氏,但慕容恪手中掌握這樣一個重要籌碼,自然可以以此為誘惑在遼地招攬更多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