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土地根本(七)

查自庸躺在床上,感受著身體的痛楚。前來檢視的大夫們覺得查自庸身上傷的不重,很直連破皮都沒有。卻不知道官府手段毒辣,查自庸感到疼痛的地方也不是被捆綁的地方,官府把查自庸給整出了內傷。

除了身體上的痛苦,查自庸也感受到了精神上的痛苦。他的兒子坐在床邊,一個勁的勸說查自庸私吞了寺廟的土地。從這兔崽子的言談中聽出,他覺得爹娘禮佛的錢是剝奪了本該留給他的錢。

在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下,查自庸終於軟綿綿的喝道:“住嘴!”如果身體沒有問題的話,查自庸的怒喝一定又亮又脆。然後查自庸用盡力氣說道:“……做人得有擔當,若是走在街上不能心中坦蕩,便是有數不盡錢又有何用。”

查自庸爹兒子見老爹發怒了,也不敢說太多。只是心中腹誹,正是因為沒有數不盡的錢,所以才不能走在街上心中坦蕩。然後查少爺就把目光投向他老娘那邊,老太太還是向著兒子,見丈夫發怒,她開口勸道:“官人,就憑咱們家,大概守不住那些土地了。你不如把地交還給天童禪寺,也落得清靜。”

一聽老娘這麽講,查自庸的兒子登時露出焦急的神色。若是真的把土地還了,查家還怎麽發財。

聽了老婆的建議,查自庸心中煩躁,他不耐煩地說道:“你們不用多話。我自有想法。”

查家正在為那些土地較勁,制造出這些壓力的檢察官們則在吃晚飯。趙子然端著酒杯對趙遜說道:“也虧得你這麽有耐心。”

趙遜端起酒杯和趙子然碰了一下,然後笑道:“我就是這個脾氣。”

這話就是敷衍了,趙遜知道自己的脾氣。他並不太喜歡這樣充滿鬥爭和算計的日子,大伯趙嘉信過的日子才是趙遜羨慕的清貴人生。只要身在官場,就感覺到裏面的魑魅魍魎。哪怕是土地國有這樣從立意到實踐都極好的事情,也需要許多一點都不光鮮的手段。趙遜現在是捏著鼻子堅決執行。

趙子然把酒喝光,然後嘆道:“若是能強制用土地國有的手段就好了,我等就不用這麽麻煩。”

趙遜也曾經問過老爹這個問題,現在聽別人這麽講,趙遜嘆道:“這等事情卻也沒辦法,若是朝廷強行收地,現在大宋早已經殺的血流成河。”

趙子然當然不知道600多年後的‘新中國’是如何采用激烈的手段完成了土地國有制,卻也能明白趙官家若是莽撞的強行收地,且不說那些地主,便是普通小百姓也得起來反抗。賈似道搞公田改革,也得制定‘非官員家族的民眾們擁有兩百畝地’的規定。

聽趙遜說的有道理,趙子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也沒有多說什麽。

趙遜的老爹趙嘉仁此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對肅奸委員會的主席劉寵說道:“你擔心和尚們若是沒了來源,就會禍害社會。我覺得你小看了百姓。百姓們才不會對落水狗客氣。”

“官家覺得不會有沖突?”

“社會每時每刻都有沖突,所謂朗朗乾坤可不是所謂什麽矛盾都不發生的世界。這得多狂妄或者多無能,才會期待什麽都不發生。”

劉寵覺得趙嘉仁沒明白他的意思,就繼續解釋道:“官家,我是覺得現在大宋得有十幾萬和尚,若是可能的話,還是應該對他們善加利用。”

趙嘉仁忍不住笑道:“哈哈,發配和尚到邊疆麽?”

“有何不可。”劉寵當即表示。他曾經奮戰在祖國的河北,知道邊疆是如何的需要人口。“和尚們不事生產,完全靠坑蒙拐騙為生,讓他們填充邊疆人口,不勞動就餓死。對大宋勞動者也是一種尊敬。”

“這個以後再談。”趙嘉仁立刻終止了討論。最近北方邊境出了大事,他不想提及。

劉寵走後,理藩部長羅義仁前來。見到趙嘉仁之後就說道:“官家,可否挑選寧波等地懂佛法的和尚去天竺恢復佛教。”

同樣是發配和尚到邊疆,羅義仁的建議明顯就靠譜的多。佛教在唐代玄奘前去取經的時候已經衰落,反倒如落日那樣放射出炫麗的光影。緊隨這樣的炫麗的就是黑暗降臨,西元九到十世紀,隨著真神教入侵天竺,已經完全腐朽的印度佛教頃刻就在屠殺下崩解了。到了十九世紀,印度佛教已經在印度大地上消失了,連印度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塊土地上還有這麽輝煌的經歷。研究印度歷史必須從殘缺的中國僧人留下的書籍中尋找記載。

羅義仁繼續說道:“官家,從僧伽羅那邊回來的理藩部人員寫了報告,我送了一份給官家,不知官家可否看了。”

“沒有看。”趙嘉仁爽快地答道。

這話完全沒有打擊到羅義仁,羅義仁幹脆的做了簡單介紹,“僧伽羅人也有信婆羅門的,但是還是以佛教為主。不過那邊的佛教卻是密宗。不知官家可否知道這次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