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大廈已傾,李師師的最後一次露面

梧州城中,太陽高掛,難得的晴朗天氣。氣色依舊衰敗的種師道在孫子種彥崇的服侍下,起身更衣,顫顫巍巍的去到廳堂,他要去見登門拜訪的劉延慶。

雖然是‘改朝換代’了,然種師道祖孫的生活卻根本沒受到半點的沖擊,非但如此,他們還尤其的被陸齊給優待了。

畢竟老種聲名遠揚,在西軍中影響巨大,而現如今的西軍主脈則都已經融入了齊軍之中,不看僧面看佛面,陸齊對種家祖孫也只有恭恭敬敬。再說小種已經在為齊軍效力,非是距離著實太遙遠,陸皇帝都能把安道全派來專門給老種調理身體。

劉延慶卻是被俘之人,可人家在最後時刻沒有選擇抵抗,更是早早的寫下了一封家書,一封給兒子劉光國的家書。同時他的一個兒子劉光遠也跟著諜報司的人直接從大理去了川蜀……

所以,此時此刻劉延慶亦是過的很自由很滋潤的。

後者一身淡紫色袍服,身上已經沒有了當年沙場上養出的威嚴和戾氣,就如一平常的民間地主員外。體格倒還健壯,卻半點讓人感覺不到威武。

若說種師道即便是重病在身,那也是虎死不倒架,劉延慶那就已經是一個廢人,對於他們這一層次的人言廢物。種師道臉上露出哀傷,劉延慶完全沒了鬥志,這可是趙宋最大的悲哀啊。

堂堂太尉高官,就好比後世的國防部長,如此位高權重的人物對於自己效忠的政權,卻全然沒有一絲信心,亦半點不願為之奮鬥效死,不是因為他對趙宋全無一絲感情,而是早早認定趙宋必敗,這種人在種師道眼中跟廢了有何兩樣?

這是一個真真實實的叛徒。他甚至痛快的放下了殺子之痛,而給長子寫去了家書。那是狗屁的家書,勸降書還差不多。

中國千古歷史上,鄭成功那般人物且是極少的。不是誰都能為了忠義而跟父親翻臉的。何況劉光國那小子本就滑頭……

種師道與劉延慶兩人都是修煉千年的狐狸,誰也甭想忽悠誰。種師道眼睛裏的悲傷讓劉延慶頗是難堪亦是傷感,但大哥別說二哥。你種師道若真的對大宋忠心耿耿,何以在最後時候把種彥崇留在身邊?看人家徐徽言。

講真的,劉延慶最初是看不起徐徽言的。雖然那廝武藝高強,但一個出身西軍將門,一個生在江南魚米之鄉,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系。後者跟著李珙嶄露頭角的時候,大宋軍界且還是西軍的天下,如何會有徐徽言的露頭之日?

而待到天地變色時候,在徐徽言成為南宋小朝廷的支柱時候,劉延慶彼時已經退出了政治舞台。那時候的徐徽言在他心中也仍是不堪造化的武夫罷了。

可萬萬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人徐徽言能幹出‘大逆不道’的事來。直直打崩了耿南仲,以武力手段擷取了政治權利,這勇氣真的超乎了劉延慶的想象。

劉延慶那時又小看了徐徽言,認為徐徽言這般做只是為了讓自己賣出一個好價錢,他不抵抗住齊軍的攻勢,怎能讓陸齊認識到他的價值呢?

就像水滸原著裏吳用對宋江說的那樣:哥哥你休執迷,招安須自有日。如何怪得眾弟兄們發怒,朝廷忒不將人為念。如今閑話都打疊起,兄長且傳將令,馬軍拴束馬匹,步軍安排軍器,水軍整頓船只。早晚必有大軍前來征討,一兩陣殺得他人亡馬倒,片甲不回,夢著也怕,那時卻再商量。

在劉延慶看來,徐徽言那時候就是為了顯露自己的肌肉,如此才能把自己賣出一個更好的價錢。

可惜,他又錯了。他真的是小覷了人徐徽言。徐徽言是條真漢子!

看似‘大逆不道’,實則赤膽忠誠。

在現下的劉延慶看來,徐徽言之所以‘大逆不道’,那的的確確就是為了更好的備戰。耿南仲這等文人墨客如何懂得戰爭?爭權奪利倒是一把好手,戰爭交給他來主導,那是扯淡。

可這是趙宋的傳統,劉延慶對這條規矩也看不入眼,但他沒膽去反抗。徐徽言卻敢了。

劉延慶真不把徐徽言當亂臣賊子。若是真亂臣賊子,徐徽言早就投降陸齊了,何以在戰爭打到那個份上了,且還要死守貴州城。劉延慶現在實是佩服徐徽言。

可徐徽言是徐徽言,他卻從不覺得自己比種師道來的差。大家都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梧州城內的這一幕是劉锜所不知道的。

現下的劉锜,唯一的念想就是帶走更多的軍兵。仙人關要破了!

不止是仙人關要破了,漢中東面的饒鳳關更已經破了。

駐守那裏的是知興元府李夔。金槍將本也沒打算對饒鳳關死拼硬打,那樣會損失忒大,但運氣來了,神仙且也擋不住。

齊軍大舉攻蜀,宋軍中不少將領早膽顫心寒。李夔麾下就有一軍將暗降了徐寧,放開營壘,引徐寧軍自蟬溪嶺繞出關後,夜襲宋軍後部,占領山寨,爾後乘高下瞰饒鳳關,以一部精兵攻宋軍背後。宋軍腹背受敵,是被迫敗退,都統田晟收余部退守雲亭山,李夔在敗軍中被流矢射中,引敗兵逃回興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