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堅固的堡壘往往從……

王似的出現與環慶路投降的消息,給長安城帶來的震動是難以想象的。

劉法第一時間內就封鎖消息,但鳥用都沒。當天晚上,各種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長安城。

一種天塌了的感覺在每一個長安軍民的心底升起。

若是說此之前,還有人對守住長安,守住半壁關西報以希望,那麽現下血淋淋的現實就已經告訴了他們一個殘酷的偏偏又不可動搖的結論。

距離長安最近,也是關西最有實力的環慶路都投降了,長安就徹底成為大海中的一座孤島。

四面盡是無盡汪洋,此刻狂風呼嘯,正卷起一波波驚濤駭浪,似乎眨眼就能將孤島湮沒去……

多出了環慶路西軍,梁山軍這兵力一加一減,就顯得長安守軍愈發弱小。

李彌大大著膽子,在三天後就借著公幹之機,前去說服張深。後者亦是官場上混跡多年的老手,一聽李彌大言語,便猜出了眼前人之成色。

“好你個李似矩,多日不曾於你勾當,倒叫你在暗中做出好大事來。”

李彌大並沒膽顫心驚,他選張深為突破點,可不是沒有由來的。這張深本就是有前科的。他是前宰相張商英之弟子,張商英與蔡京初時交善,後卻漸行漸遠,甚至成為政敵。這張深早前亦是跟著幾起幾落,但卻從沒有過‘跳槽’的跡象。直到政和四年趙佶要任命楊戩為節度使,張商英言:“祖宗之法,內侍無至團練使。有勛勞當陟,則別立昭宣、宣政諸使以寵之,未聞建旄鉞也。”一直堅持不簽發任命狀。那張商英的結果自然是得不了好。可想必在艱難時刻,得意弟子對他的背叛也是對這位身後評價毀譽參半的北宋宰臣的一次重擊。

張深跳槽到了童貫的船上,至此一路順風,官場得意。

於李彌大看來,這種人物比之其他城內軍將,那是少了一份骨氣,多了一份靈活的。

且現今關中州郡,十有八九已被梁山軍奪取,誰勝誰負已然鮮明。效忠大宋的,終究難免一死;可要歸順梁山軍的,卻多能活命。這武官他是沒譜,可李彌大素來知曉文官的。大宋朝的文官經過蔡京當政的禍禍後,那節操已經有些不能看了。這些人若是能逃,早就逃之夭夭。而若是不能逃走,又恰逢有甚事能要了他們性命時,忠孝仁義,一般地說得嘴響,實則膽怯如雞,卻多會是另一幅醜惡嘴臉。

那河東、冀北、中原,不都是如此麽。

“大事不大事的且放在一邊,李某只是知道,這與城外有了勾當,俺著夜夜都能睡的踏實。”李彌大目光熱烈的看著張深,“明人不說暗話,張相公莫不以為劉經略真能挽狂瀾於既倒?”

青天欲墜,獨臂豈能撐天?

張深呆愣半晌,默默地搖頭。

人心都是肉長的,每一背叛對於個人而言都是一場痛苦的煎熬。當然,一些沒臉沒皮沒心沒肺的特殊人類是不需要去提的。

張深從本質上說是背叛過一次的人,但現下對比當初,態勢卻更沉重許多。

如果可能,他也想做一個大宋忠良。但這前途條件是他能活著,至少人要活著,而眼下……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環慶王經略便是一個現例。你且說他,若是早早便歸降,大王必是更高看他一眼。”

李彌大不能在張深這兒停留多久,幾句話後起身便告退而出。行了公事,回到家中兀自提心吊膽,外頭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直叫他以為是他事發了,有宋軍前來緝拿他。

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直若驚弓之鳥一般。整整兩日,這提到了胸口的心才放了下。這般時候張深猶未告發他,那此人便就入他彀中矣。

這日張深請他入府一敘,卻是已經下定決心。那日李彌大前來說他,事後張深幾經猶豫,終不敢把事做絕,心中又喜、又怕、又惱。這李彌大選了他做突破,這對張深即是喜事,又是恥辱也。可終究是喜悅之情打過的惱怒。

當日在內堂小閣子裏設下了小席,請李彌大在那裏吃酒敘話,期間李彌大又使親隨去請了長安城南一處雜貨鋪老板前來。這人是曹正之內弟,正在長安城內落腳。

雙方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到投機萬句長,直把酒吃到三更方才分散。

次日正午,幾員軍將全身披掛,腰懸配刃,到張深衙裏來回話。一如往日般立請立見。

不多時,就來了兩個差撥,將軍將一行引到大堂上來。為首的趙彬走到滴水檐前,見兩班親兵全幅披掛的站著。堂下護衛也手拿槍刀,白光燦燦,排立著風雨不透。由堂上直站到了庭院裏來。幾個軍將自見高低,向上躬身參謁。

大堂公案裏,張深身披甲胄,正襟危坐,等眾將參謁己畢,便道:“近來之事諸將可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