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硬骨頭的忠貞,軟骨頭的理由

當天黃昏日落。兩萬契丹漢軍抵到了安肅軍城下。連同輜重營一起,攻城器械都多是運到了。此舉雖是遼軍倉促之舉,但北地最不缺的就是馬匹。

兀顏光部配置了大量的車馬,就是為了讓輜重不耽擱行進速度。當然,這些車馬的另一個作用也在於飛快的搬運物質回遼國去。

保塞城內的守軍不多,別看它賬面上有一萬七千人,實則早就被禁軍將門給掏空了。

北宋末年的軍隊與明中晚期時候的軍隊相比,有一最大的特點在於軍隊士兵的作用。北宋軍將並非是吃空響喝兵血,而是在奴役軍隊。

他們許是在功業上沒甚追究,唯一的嗜好就變作了賺錢。使得國家軍兵化為奴仆。

按宋時法規,文官武將可合法役使一定數量的軍士,稱為“白直”或“當直”,類似近代的勤務兵或衛兵。故趙大對將校的“直兵”僅是“限其數,著於令”,而不可能取消。並隨著時代的發展,各級文武役使軍士的數量紛紛超過限額,超出白直等勤務範圍,即算是私役。

到了趙佶在為時候,諸州知州、鈐轄、都監多遣軍卒入山,伐薪燒炭。汾州知州額外占使兵士一百一十六人,令織造駝毛段子,及打三黃鏁,諸般私下雜作,計二萬三千六百馀工,計庸紐贓絹一千六百馀匹有零,廣州知州縱容其子役將下禁軍織造坐褥,不令赴教。而至於禁軍將門,更是肆無忌憚。役軍士修造第宅,伐薪燒炭,種植蔬菜,織造段子、坐褥,做木偶戲人,刺繡,奏樂等等,堪稱無所不有,足見軍政之腐敗。

這等事宗澤就與陸謙特意說過,“趙宋國家竭財用以贍軍,今軍士有手藝者,管兵之官每指揮抽占五成猶多。河北禁軍三十萬眾,其間老弱病患,伎巧占破,數乃過半。”

由於軍士大量冗占私役,故軍中真正的戰士為數不多。宗澤就直言河北之禁軍:“尺籍伍符,虛實相半,老弱居其一,工匠居其一,俳優居其一,輿隸胥史居其一,詭名冒籍者無所不有,則是宋室養兵萬人,所可用者,千人而止耳。”

保塞城中就是這般,甚至十中之一都無。此處官長召集壯勇,及到契丹軍到來時候,集本處兵勇丁壯,總數僅僅五千且不足。倒是添加了定州援軍,這‘守軍’才強強過萬人。可內中真兵勇十不存一,更無幾個真有廝殺經驗的,與城外的契丹軍相比,當是以卵當石。

“轟!轟!”

保塞城下,密密麻麻都是攻城的契丹軍士兵,兀顏光用從廣信軍、安肅軍得來的多梢砲,以澆上油脂熊熊燃燒的砲石,猛拋砸向城中。

每“轟”的一聲響,就無不是房屋倒塌,血肉橫飛。

那保塞城內倒也一樣有多梢砲,畢竟這裏也是北宋邊防重地。一應刀槍兵甲,甚至是弓弩都很容易倒手出去,這石砲卻鮮少人去觸動。

可是一群普通人卻很難將石砲玩的風生水起,比起配重式的梁山砲,這種人力拉拽式的多梢炮更需要技術。可惜守軍沒有啊。

而且守軍自知道自己的戰力爆弱,如何敢在城外立寨,布置石砲呢。那不是白白浪費了去麽。就像原時空裏的東京保衛戰,無數座石砲白白丟給了金軍,被人調轉過方向來,反而打的東京城裏的守軍狼狽不堪。而不能將石砲立寨城外,保塞城中卻沒有足夠廣大的空地來供它們施展。

想想看,七梢砲、九梢砲等都需要幾百人去拉拽發力,那需要多大的空間施展?保塞城中根本就尋不到這種所在。想要立砲就只能拆除民房,平整土地,而這又非是兩三天時間即能完成的。

如是,保塞城內軍民就只能挨打。

好在他們城防堅固,遼軍也知道自己時間有限,陸謙聽聞消息後,必然會領兵沖來。到時候,遼軍多半的結果是被禮送出境。

他們要抓緊時間破開這座城池,而後繼續向定州殺去。是以,兀顏光的辦法就是用石砲先聲奪人,破壞城頭的守城器具,在一開始就壓低守軍的士氣。而後揮兵猛攻。

他不信南國這些不知刀兵的烏合之眾,能頂得住他麾下兵馬的猛攻。

“射!”

箭矢似飛蝗一樣在空中交錯著。從清晨廝殺到午後,契丹軍的弓手從無減弱的勢頭,城內的弓弩兵卻逐漸消亡。

“檑石準備,放!”

幾十斤到百十斤的檑石從城頭拋下。重重的砸在雲梯車上,每一落下就是一片慘叫聲。

可惜的就是時間太短,根本不足以給叫守軍做太多準備。城頭上的滾木礌石已然將盡,大罐的油脂更是在上午就已經耗盡。

“水還沒沸……”一個聲音喊道。

回答他的卻是一個冷峻的聲音:“倒!”時間窘迫,已經等不到熱水沸騰了。

歷經石砲的摧殘,城頭還剩的幾口大鍋無時無刻不在‘工作’中。一鍋熱水傾盆而下,幾乎瞬間裏下面就會傳來一批慘絕人寰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