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存亡大事亦可和稀泥(中)(第2/2頁)

韓國主力若是葬送在承匡,齊軍退回去後,還可以返回臨淄,趁著墨家主力在泗上的時機奪回膠東,形成對峙。

可韓國呢?

韓國有把握讓齊國放棄臨淄,讓齊國從商丘撤回的主力在雍丘、大梁一帶駐防,以防止墨家趁機攻取韓魏嗎?

絕無可能,想都不用想,一旦齊軍主力撤回雍丘,立刻就會放棄雍丘返回臨淄,奪回膠東,依靠平陰、膠東等地和墨家對峙。

齊國不會為了韓國不管自己的都城。

哪怕是現在盟誓,韓國也不可能相信,盟誓就是為了將來背盟的。

所以韓國必須要保證自己的那支野戰主力能夠撤回去,這樣才能夠讓齊國不為了自己的小利而放任韓國被滅。

撤回去,意味著齊國想要謀取更長久的將來,就必須要考慮韓國的態度。

撤不回去,齊國很可能就會破罐子破摔,放任韓魏被墨家攻陷,甚至要趁著墨家攻韓魏的時機奪回膠東,雖然早晚是死,但畢竟那樣會死的晚一些。

齊國並不會因為放棄韓國的三萬兵力而羞愧,因為從始至終,齊侯及其大臣對於這場戰爭的定義,並不是抗墨救齊,而是韓國自己也需要保衛家國。齊國若亡,韓亦不存。

所以齊國可以大大方方地說以大局為重。

然而這番壯士斷腕、棄車保帥的話,徹底激怒了韓人。

棄車保帥的前提,是兩個人對弈,現在的情況是齊國拿著韓國的帥要當自己的軍來舍棄。

此時的氣氛已然是劍拔弩張,一個個臣子眼看就要效仿當年第二次弭兵會問劍會場的時候,天子近臣熬孫仲子道:“何不折衷?”

“若韓亡,則齊不存;若齊亡,則韓亦危。”

“墨家雖善野戰,鞔之適雖知兵,但若中軍與右翼合兵,則有近十萬。鞔之適未必就能攻破。”

“便如泗上的餃子,若是其餡太多,多易皮破。”

“何不讓陽夏韓軍北上、而中軍南下,會於泓水。”

韓侯寵臣冷笑道:“周幾十萬未動刀兵,周人豈知戰陣之事?倒是只知道一些詭詐陰謀。”

“當年三晉伐齊,周人不出兵,卻只遣臣跟隨。平陰之戰,殺敵三萬,周人無功。倒是殺敵之後,周人卻有詭詐之術,讓築京觀讓齊侯贖屍,實則暗助田氏,知道齊侯無錢無權必不能贖,禍亂人心之術有耳;克敵制勝之術卻不曾有。”

這話說的便是三十年前三晉伐齊的那樁舊案,這裏面周天子的臣子擔當了一個不是很光彩的角色,導致了很多的後果。

這些話已經是在抽周天子的臉了,可是周天子卻不能說話,因為他現在就小幾千兵馬,還得依靠諸侯。

周國已經多年不曾打過仗了,搞陰謀詐術還有一些能人,畢竟貴族太多家學淵源,可論及打仗,實在不行。

韓侯寵臣諷刺周天子近臣,正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之前還要哄著周天子,現在到了這個份上,周天子實在就是個屁。

一旦韓國亡了,洛陽門戶大開,南有魯陽方向經伊川可入洛;東有新鄭方向向西也可以入洛。

所以到這個份上,已經不需要考慮天子的臉面。

合兵一處,那不是愚蠢是什麽?

主力行軍本來就臃腫速慢,在泓水會師之後再慢慢退,那是怕墨家追的不夠方便?

天子受辱,熬孫仲子亦怒,不過此時他也不便用大義和禮來講道理,而是冷笑道:“我雖不知兵,但卻知諸公畏墨如虎,竟是被嚇得不知道理了。”

韓人正要發怒,熬孫仲子搶問道:“我不知兵,卻知人心。”

“諸公試想,鞔之適的主力就在附近,並未在萊蕪。他既在泗上,卻放任我等長驅直入,連破許、陽夏等重邑,所為者何?”

“他若是想要全部吃掉中軍和右翼,大可以再等一等,等到右翼深入到苦縣一線後,再選擇合圍,這不是更加容易嗎?”

“若是他能一口全部吃掉,又何必派出疑兵擾亂陽夏韓師?”

“我雖不知兵,但從人心可知,鞔之適不願或者說不肯一次吃掉中軍和右翼,所以才在陽夏附近布以疑兵。促使中軍脫離右翼而冒進到商丘。”

“如今諸君無策、膽戰心驚,不知何以戰,那麽不妨就反著來。鞔之適想要做什麽,我們便反而行之,或許可勝也未可知。”

“他既不想一次吃掉中軍和右翼,那麽我們便讓中軍和右翼會於泓水,緩緩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