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距離產生美和畏懼(第2/2頁)

曾有一個五十多人的漁獵小部落,他們這三十多人假裝要售賣鐵器,暗地裏卻把部落的人殺了個幹凈,婦孺兒童一個不留,搶了部落的毛皮和金子。

或騙、或搶、或劫掠,三五年的時間,他們這三十多人已經頗有財富。

也是他腦子清醒,七八年前一些貿易站在遼東建立,劫掠這種事已經是有了風險。

他勸阻眾人不要再做,不如洗白,多數人支持他,可還有五六個人想要出去繼續做。

林鯨倒是發揮了民主精神,和心腹夥伴們商量過後少數服從多數,判處了那六個兄弟死刑。

假裝出海把這六個人都殺了,裝作海難,用了一條小船的代價毀了六個曾經兄弟的命。

待風聲一過,收拾了金銀財富,離開了蓬萊,前往了膠州灣。

在遼東完成了原始積累,在膠州灣這一處已經發展起來的貿易港口自然如魚得水。

他投資過船運、搞過貿易、開辦了兩家繅柞蠶絲的作坊、組織人去過朝鮮半島販運“長工”、搞過蔗糖期貨……

改頭換面、奉公守法,這幾年居然還投資教育事業、興辦了一所村社學堂、捐助過濟貧款……

如今事業有成,聲望又高,財富又多,滿足了物質需求後便想著更高一層的精神需求。

今日大擺酒宴,就是慶祝自己成為了一名“子爵”。

墨家和舊制度徹底翻臉之後,為了惡心周禮分封制度,也為了讓諸夏徹底沒有所謂貴族精神,更改了很多的名字。

比如鄉一級的民意代表參政人員,通稱男爵。

縣一級的代表,通稱子爵。

以此類推。

因為要毀掉一種聽起來高大上的存在,最好的辦法不是去封禁,而是使之平民化,人人常見,那麽很容易就毀掉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楚國不服周,故而稱縣長為公,楚國一大堆的公。

泗上比楚國更進一步,既然墨子說,上古時候天子是選出來的、諸侯也是選出來的。

那好,那就選出來的人全都用傳統的名號。

改名之後,區區泗上,六百多個侯爵、不計其數的伯爵、數量更多的子爵、村裏廁所拉個屎可能某男爵就在墻角放水。

而且這些爵位的數量每隔幾年都會增加,因為民意代表不是世襲的,而是推選的。

這就導致民眾對於某公、某侯毫無畏懼:譬如泗上某個村社的村長因為做的極好,被選為了侯爵,村裏人動輒和侯爵一起在村社門口扯淡。

這使得公子、公主、伯爵、子爵、侯爵這樣的名稱,在墨家控制的地方已然是成為了一種爛大街的存在。村長的兒子可能是伯爵公子、軍工作坊裏的鐵匠可能是子爵,對貴族的那點因為距離產生的美好幻想和畏懼頓時蕩然無存。

膠州灣地區是縣一級,林鯨依靠殺人放火搶劫完成了原始積累後搖身一變,成了資助教育、捐助濟貧的好人,這一次推選中被選為了縣一級的民眾代表,人也從林鯨這個聽起來頗為低俗腥臭的名字變為了林子爵。

今日設宴,正為慶祝此事。

宴會將開,忽有人疾馳入內,附在林鯨耳邊小聲道:“港口忽有軍艦靠近,船帆極多,應是運兵之船。”

林鯨心下一驚,明白若是別國船只實難入港,必死泗上的軍隊開來,莫不是要對齊開戰?

再一想,自己在之前竟不能得到消息,心中更是疑惑。

不多時,在場眾人都知道了消息,很快就有人跑來通知他後日前往縣中開會。

宴席上,人們都在討論此事,有人問道:“不知子爵可知此事?”

宴會場地之內,子爵坐了七八個,可眾人都知道這一句子爵問的是林鯨。

“我也並不知情。恐怕是要開戰了?”

他想了一下,明白法度森嚴,更清楚墨家在戰爭狀態下的種種禁令,這時候便要出面說幾句。

於是便道:“今日宴請之人,都是膠州之賢才。開戰是為利天下萬民,此事我等該如何支持?”

“債券已買,子弟服役,這自不必說。可只怕有些人不知深淺,竟要在開戰時候囤積糧食,亦或是為錢做齊軍細作……我也只好警告各位,萬萬不可。”

他對於利天下利民什麽的並無興趣,但卻知道墨家的深淺,一旦開戰,有幾件事萬萬做不得。

這些話既是為了提醒眾人,也算是起個高調符合以下自己子爵的身份,總得為大局考慮,最起碼要說一些顧全大局的話。